穿堂風襲來,輕絮飛舞。
耳鬢的兩髫發梢隨風湧動,恰恰將她白嫩的麵容圈在正中,杏眼水盈,整個人流露出一抹柔和寧雅的神采來。
她許是累了,眉宇間的神態不如往日那般精神,越發顯得有幾分纖弱。
“世子爺,您有事嗎?”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在這裡等她。
對上她疑惑的視線時,燕翎眼底深埋的那抹不快隱隱浮了上來。
他不知自己因何不快,卻確信知道,這一路回來並等的這段時間,心裡是不好受的,仿佛有什麼捉摸不透的東西卡在心口。
慢慢的他明白,這是一種占有欲,對自己妻子的占有欲。
他跟她之間雖談不上夫妻感情,卻也不樂意看到她與彆的男人親近。
所以,她聽到有人要給他納妾,也定然不高興,是以這三日都不搭理他。
他獨自完成情緒的起伏,舒緩,緊繃的唇角一點點放鬆下來,
“我在等你回來。”燕翎嗓音低沉平靜,
寧晏便坐在他身側,中間擱著一張高幾,上麵擺著熱乎乎的茶水,寧晏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先喝上一口暖了暖身子,又和聲道,
“您有什麼事,請直接吩咐。”
鄭重等待這裡,莫非是與她說納妾的事。
燕翎朝她的方向緩聲開口,“那夜,二嬸欲將她侄女送與我為妾...”
寧晏目光垂下,手握著茶杯,臉上幾乎沒什麼表情。
燕翎注意著她的神情,“我拒絕了。”
寧晏手指輕顫了下,抬眸看著他。
風拂過她的麵,鬢發輕輕從她唇角帶過,那抹紅豔豔的唇在夜色裡泛著瑩潤的光芒。
燕翎視線莫名地定了一下,再道,“我沒有納妾的打算,你不必不高興。”
寧晏這回當真有些吃驚,握著茶杯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以後都不會納妾嗎?”
她平生最厭惡那些姨娘妾室,她母親是被妾室氣死的,她自小就與父親那些妾室不對付,原以為嫁給燕翎,這樣的事在所難免,現在燕翎告訴她,他不打算納妾,寧晏難免生出一些期待。
燕翎終於在她臉上看到一些情緒的變化,
“是,以後都不會納妾。”
燕翎這話倒不假,他自小獨來獨往,不近女色,十多歲後,便時常有女人在他跟前晃來晃去,使出渾身解數引得他的注意,他煩不勝煩,後來漸漸對女人敬而遠之。
那夜褚氏與他提起時,他懵然看著那個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的女人,腦筋發炸,一想起後宅裡有幾個女人為了他爭風吃醋,嘰嘰喳喳,燕翎一陣厭惡。
寧晏不得不承認,燕翎這句話將她連日來心裡的煩悶給驅散得乾淨,哪有妻子樂意丈夫納妾,雖然也不保證燕翎這話以後能不能兌現,至少現在是高興的。
她靦腆地點了點頭,眼梢微有幾分亮意。
燕翎收在眼底,搭在高幾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了幾下,
“我的事說完了。”
“嗯...”寧晏有些累了,反應也有些遲鈍,暈乎乎地再次點了下頭。
燕翎覺得她有時候也很有趣,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從容。
“那你呢,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他語氣帶著一絲篤定。
篤定她有事要交待。
寧晏抬起眼,眸子如蒙了一層水霧,滿臉迷惑,
“我?”她搖搖頭,“我沒有什麼事要跟您說的。”
燕翎看著她,好一會兒沒說話,又見她神色坦然,甚至帶著幾分迷糊,沒有半分被抓包的心虛,不免生了幾分哂意,人家隻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他偏生在這裡不高興,顯得他很小家子氣了。
“好,你先回去,我等會兒過來用膳。”燕翎起身往書房方向去了。
寧晏坐得身子有些僵,撐著高幾起身與他行禮,那頭候著的如月趕忙跑過來要攙扶她,寧晏見她手裡抱著書冊,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這才回了明熙堂。
榮嬤嬤派人去傳膳,寧晏入內給自己擦洗了身子,換了衣裳出來,總覺得燕翎今日有些不對勁,仿佛等著她說什麼,坐在西次間等候膳食時,便問了如霜,
“今日世子爺何時回的?可發生了什麼事?”
如霜便把自己打聽的告訴她,“中午回來過一趟,管家與他報備您的行蹤,下午又出去了,酉時初刻就回來了,然後坐在杏花廳等您。”
寧晏心神一緊,“他去了哪裡?”
如霜撓了撓臉腮,“這奴婢不知道,陳管家沒告訴奴婢,隻說好像去什麼南城兵馬司辦事?”
寧晏在京中開了鋪子,其中不少鋪麵歸南城兵馬司巡邏管轄,當初辦手續去過南城兵馬司的衙門,就在銅鑼街對麵,難不成燕翎去了銅鑼街,對了,她想起來了,她在銅鑼街偶遇了表兄,與他說了幾句話,表兄還贈了油紙傘與她。
莫非被燕翎瞧見,故而一回來便問她是否有事要交待。
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
燕翎來後院用膳時,寧晏便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後來一想,算了,其一,她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特意解釋一句顯得心虛。其二,她以後難道不與旁的男人說話了,說一回話便要解釋,這日子得多累。再說了,那燕翎在外麵招惹了那些女人,害她在皇宮被人擠兌,怎麼不見他解釋半句,沒得慣壞了他。
寧晏索性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燕翎這個人,既然當場沒有計較,便不會事後揪著不放。
反而在想,他是不是不夠大度。
這頓飯吃得還算融洽。
宴畢,夫妻二人挪去東次間喝茶,寧晏給他遞茶時,燕翎抬袖,寧晏瞥見他袖口下好像破了一道口子,燕翎注意到她神色有異,順著看了一眼,不在意道,
“興許是今日習劍時,不小心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