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晨光熹微,有些許光亮透過縫隙鑽入了屋中。虞瀅起了身,用布帶把一頭及腰長發隨意束在了腰後,而後出了屋子。
天氣炎熱,但因是早間,這地又四周環山,甚至還有些許的霧氣飄散,所以清晨頗為寒涼。
虞瀅一身長衣,倒是不覺得冷。隻是一宿沒怎麼睡,她的臉色很蒼白,眼底下也隱隱泛著青色。
虞瀅打了個哈欠後,走到水缸前,正要舀水來洗臉,卻發現水缸裡的水快要見底了。
整個村子都是茅草屋搭建的,自是不可能有水井的,能取水的地方,隻有離伏家一裡外的河流。
伏家老的眼睛不好使,小的雖然有八歲了,但那身板看著頂多六歲,便是一裡路,取水也很困難。
虞瀅遲疑了片刻後,隻舀了半瓢水,一點一點的倒入掌心中用來漱口和洗臉。
洗漱時,身後有竹竿敲地的聲響傳來,一聽便知是羅氏也起了。
天色隻是微亮,且有霧氣籠罩,所以羅氏還是什麼都瞧不見。
雖瞧不見,但也能聽得見稀裡嘩啦的水聲。
她微微蹙眉,暗道這餘氏已經來了半個月了,在這半個月裡幾乎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這幾日怎天天這麼早起?
羅氏一瞬疑問後便不再在意,她摸索走了過來,把昨日兒子與孫兒孫女換下的衣物放入了破木盆中。
一手抱著木盤,一手敲著竹竿輕車熟路的走出院子,去河邊洗衣裳。
天還沒全亮,這羅氏眼睛又不好,去河邊洗衣,稍有不慎便會失足落水。
虞瀅皺眉看著羅氏走出去,心下到底有幾分擔心。
反正她今日還要出去尋些草藥,也就瘸著腳跟著走了出去。
她並未緊跟羅氏,而是隔了好些距離走在她的身後。
羅氏眼睛不好,走得慢,虞瀅便邊走邊停查看路上的野草。
尋常草藥並不難尋,在嶺南地區,草藥在鄉野小道隨處可見。隻是百姓不會辨彆,隻當它們是尋常雜草。
每走幾步就能看到一些常見的藥草。而能治跌打腫痛,清熱解毒,祛風除濕等疾的鬼針草更是隨處可見。
現在的條件也不允許她精心調養,隻能用最古老最簡便的方法,把這鬼針草搗爛後蒸熱,先敷個幾天看看效果。
她來了多日,腳踝處的紅腫已經沒有一開始那般嚴重了,所以敷個兩三日也能看到效果。
她彎腰折了一把鬼針草。
折好後,看到了一旁的夏枯草,想起昨日隔壁屋子起伏的咳嗽聲,想了想,也拔了些。
嶺南地方瘴氣重,得多食清肺的食物,不然她就是久住,也會像伏家人一樣晚晚都會咳嗽。
夏枯草與豬肺同煮,便能清肺止咳。
古代豬肉相對來說算是便宜的了,那麼豬肺隻會更便宜,若是能去一趟集市,她便去問一問。
但前提是,得先把那兩片銀葉子換了銀錢再說,且那麼點銀子肯定是經不起花銷的,還得摳摳搜搜的來盤算。
虞瀅收了心思,繼續拔了好些草藥後,也差不多跟著那羅氏到了河邊。
早間有人起來出門乾活,看到虞瀅的時候都麵露詫異。
這個村子叫陵水村,大多村民都是被流放後安居在此處的。即便有些人被赦免了,可以離開嶺南了,但因沒有銀子,也隻能在此處紮根了。
伏危到陵水村一個月,而虞瀅嫁入這陵水村也有半個月了。
關於這伏家二郎,陵水村的村民隻在人來那日見了一會,而這伏家新婦倒是見了幾回。
這伏家新婦因臉上長了好些黑斑,有些貌醜,但隱約覺得若是能去掉那些黑斑,估計也是個清麗美人。
至於伏家新婦的性子……
前些天還偷了糧食逃跑,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人。
虞瀅沒有在意那些打量的目光,摘好了草藥後,她也就站在遠處盯著羅氏。
無論如何,在她剛來那兩日,她一直臥榻在床,羅氏並沒有對她不管不顧,將心比心,她也做不來冷眼旁觀。
天色漸亮,羅氏把衣物洗好了,虞瀅便先她一步回了。
回到了院中,她放下了草藥,又出去找了兩塊比較圓潤乾淨的石頭,回來時,羅氏也回來了。
虞瀅用了半瓢水簡單衝洗了一下石頭和草藥,然後開始搗藥。
石頭相碰的聲音傳入了屋中,伏安把窗上的草簾給撩起,揉著眼睛探頭出來,看到虞瀅在搗藥,滿臉疑惑。
雖然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但還是聽著祖母的話,不去搭理她。
虞瀅隱約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瞧,把草藥搗得半爛後,抬頭往大的那間茅草屋望去。
與伏安相對了一眼,正欲收回目光時,她在伏安身後瞧到了個身影。
因屋中昏暗,所以那人的麵容她瞧得不真切,隻隱約能看得到那人的輪廓。
——是個成年男人的輪廓。
不用做他想,這個成年男人就是男主伏危。
雖看不清楚,但她能感覺得出來,男主也在看著自己。
他的眼神大概很平靜,很沉默。
片刻後,虞瀅還是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