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從櫃台下麵找了個打火機放上來,說:“放煙花不要緊,可不能抽煙。”
“知道。”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枚硬幣,拇指往上一彈,硬幣發射出去,“啪”地落在了櫃台上用來找零的鐵盒裡。
冷風又灌進來一陣,少年已經消失在雨幕裡。
葉柔把手裡的書放到櫃台上,重新等待結賬——
這時,店裡忽然擠進來三個男人,膀大腰圓,滿身的煙味。為首的那個人,脖子裡有一道青龍紋身,一看就是混社會的。
他們買了幾包煙,掀了簾子出去。
紋身男在門口接了個電話,他嗓門又粗又沉:“那個江堯,我已經找到了。今天不讓他斷條腿,老子就不姓王。”
葉柔聽得心驚肉跳。
她匆匆付了錢,跟了出去。
之前的雨夾雪,變成了紛揚的雪花,地上潮濕,晶瑩的雪花剛落地就化成了漆黑的泥水。
東門的路上空蕩蕩的,幾乎看不到什麼人,燈也很暗。
那三個男的走得特彆快,葉柔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追上去。
很快,他們轉進了一處漆黑的小巷,葉柔跟著往裡走了幾步,聽到了清晰的講話聲——
“江堯,你給老子站住。”
“你們是誰啊?”囂張戲謔的聲音,是江堯。
葉柔順著小巷往前又走了一段,視野裡總算有了一絲亮光。
灰衣黑褲的少年,雙手插兜站在不甚明亮的路燈下,肩上儘是撲簌的白雪,眼睛卻很亮。他雖然高,但和這三個男人比,到底纖薄了些。
紋身男扯著嗓門喊:“你他媽假輸比賽,害老子輸了幾十萬,不知道老子是誰?”
江堯看著他,冷笑出聲,語氣囂張得沒邊:“抱歉啊,這裡燈光太暗,爺爺我剛剛沒認出孫子你來。”
“艸你媽的!”說話間他就朝江堯砸過去一拳,江堯伸手接住了他的拳頭,反手一擰,“哢擦”一下卸了他手腕上的力道,推出去。
另外兩個男的見同伴吃虧,齊刷刷擁了上去,江堯一抬長腿,踹飛了一個,另一個的拳頭砸了江堯側臉後,被他反抱住胳膊往麵前一帶,用膝蓋猛地頂上了肚子。
三個人都摔坐在了地上,江堯撣了撣頭發上的雪粒,冷嗤道:“你們自己蠢,要去賭車,輸了錢可不能怪我。”
那個紋身男往後退了退,不動聲色地撿了根鐵棍,趁江堯不注意,從身後給了他一棍,江堯晃了晃,地上的兩個人緊跟著站起來朝著他拳打腳踢。
形勢急轉而下……
葉柔的心臟簡直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她飛跑出巷子,打開手機,找到一段警車的鳴笛視頻,將揚聲器調大,放出來。
不一會兒,巷子裡的打鬥聲停了下來。
葉柔熄滅手機,躲到了一根電線杆後麵。
那三個人從巷子裡出來,臉上不同程度地掛了彩。
“奇怪,我剛明明聽到有警車聲,怎麼沒看見車?”
“我也聽到了。”
“那肯定還在附近,先走,下次再找他算賬。”
葉柔見他們走了,立刻衝回了小巷。
江堯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俊臉上滿是血,漆黑的雨汙順著他的短發往下滾,和那鮮紅血混在了一起,濺在了他的下頜線上。
“你沒事吧?”葉柔問。
江堯抬眉,視線在她白淨的臉上掃過,沒說話。
葉柔低頭,從包裡找了紙巾遞給他,道:“給你,擦擦臉。”
“謝了。”江堯接過來,胡亂在臉上抹了一通,轉身往小巷深處走。
“你不去醫院檢查下嗎?”葉柔跟上去,拉住了他潮濕的衣角。
江堯停下來,扭頭睨了她一眼,說:“我死不了,倒是你大晚上彆在外麵瞎轉悠,小心有壞人。”
葉柔看著他,一雙眼睛烏潤潤的。
“你是說剛剛和你打架的那三個人嗎?他們以為警察來了,已經走了。”
江堯掀了掀眼皮,問:“你怎麼知道?”
葉柔把她如何跟蹤他們過來,又如何用手機視頻嚇走了他們事,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
江堯聽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越笑越大,背都在顫。
原來是視頻……
他剛剛也被她給唬住了。
少年生得俊朗,笑起來的時候,像是盛春裡的太陽。
葉柔心裡莫名輕鬆了許多,繼續說:“江堯,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下吧。”
他半斂了笑意,撩著眼皮看她,問:“你怎麼知道我叫江堯?”
霎時間,葉柔整張臉紅了個透。
“我……我剛聽他們說的……”
江堯背對著她往前走了幾步,忽然頓了步子道:“警告你,今晚的事不許說出去。”
葉柔問:“你為什麼要和人賭車?”
江堯的聲音散在了風裡:“不為什麼,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