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以前啊,她總想著鳳凰村就是一個馴化場,走不出來,就要遵守它的規則,在合適的年紀讀書,在合適的年紀結婚生子。
多見識了些,她以為春城就像是牢籠,她想逃離,奔向自由的天地。
她以為,她成功脫逃了,有了新的人生,可以勇敢追求自己想要。
沒想到,她居然生活在供人取樂的鬥獸場。
她是有點不同的,大概就是,擁有一整個玫瑰園的人,見到萬千廢墟中,一朵疑似玫瑰的可憐草,於是捧在懷裡,細心嗬護。
玫瑰不是草,草也不是玫瑰。
玫瑰生長在玫瑰園,野草生於荒野,廢墟中的荒野,他們本不該相遇。
六十分鐘過去了,祝餘低著頭,沉默看著路邊石縫裡掙紮破土的野草,猜測幾時會被鏟除,換成更絢麗的花草。
許久,她淡淡開口,“南歌,我想一個人走走,能委屈你自己回去嗎?”
紀南歌憂心忡忡,“小魚兒,你當我不存在好了,我絕對不打擾你的。”
祝餘喉嚨乾澀,“我沒事,宿舍關門之前一定會回去,你知道的,我沒有其他地方去了。”
紀南歌眼睛一酸,靠近,輕輕抱了抱她,“小魚兒,你還有我們呢,我在宿舍等你回來。”
祝餘閉上眼睛,不讓情緒外泄,“替我和周烈說一聲謝謝。”難為他什麼都明白,還小心翼翼維護自己的尊嚴。
聽到周烈名字那一刹,紀南歌感覺自己好像背叛她們之間的友情,要不是周烈,祝餘也不會經曆這一遭。
感受到了紀南歌身體的僵硬,祝餘想開口勸勸她,可是身體的能量好像耗儘了,最終垂下頭,慢慢走遠。
直到紀南歌再也不看見祝餘身影,她才接通周烈電話,對方很著急,“你看著點祝餘,我聯係不上穆千野。”
紀南歌聽到這個聲音就煩,聽到了穆千野的名字更加爆炸,“不用你們管!你們不是喜歡養蠱嗎?不巧,姑奶奶我也喜歡,我告你周烈,你也是老娘養的玩意兒,我們完了!”
啪的一聲掛了電話,刪除拉黑一條龍服務,最後設置禁止陌生電話打入,紀南歌才勉強呼吸暢快些。
原地跺腳,還是很難過,紀南歌扯著脖子高呼,“穆千野,喜歡集郵是吧,看老娘再見你不拔了你的皮!”
“看什麼看,沒看到美女滅渣男啊!”紀南歌還真感覺自己活久見,這糟心事要是發生在她身上,她肯定當場撕了李毅那個嘴臭的,然後狂甩穆千野幾個大比兜。
祝餘沒有聽到身後紀南歌在釋放情緒,她安安靜靜的走著,不知道要去哪裡,身邊喧囂似乎不見了,安靜的胡同裡多了些人間煙火的味道。
傳說中的四合院,來北城四年,未曾見過。
細說起來,她未曾見過的東西很多,北城遠近聞名的曆史底蘊建築沒有見過,眾人吐槽的地方特色沒有吃過。這四年,她生活圈子狹窄而簡單,圓心卻清晰可見。
這個人,也是很多人的圓心,她扯了扯嘴角,很想舉杯敬自己一望見底的人生。
就讓她好好看看這北城吧。
被紀南歌狂吼了一聲的周烈低聲咒罵了一句,氣急敗壞又踹了李毅一腳。
李毅這會兒也醒酒了,想起來自己方才乾的蠢事,有點不自在,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我說烈子,沒必要大驚小怪吧,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我是真看上祝餘了,沒開玩笑。”
周烈額頭青筋跳了三尺高,捏緊拳頭,生怕自己一拳下去送對方去地下工作,“你指著仇蕭雅的鼻尖罵我都不會管,可那是祝餘!你他媽的喝的是福爾馬林嗎!”
“祝餘不也是一樣的,對於野子來說,蕭雅才是更有用的人。”李毅不甘心反駁。
“就憑他隻給祝餘一個人設置了鈴聲!李毅,裝傻要有個限度,玩笑也要有個限度,你對野子執掌公司的方向不滿意,大可直接找他對峙,憑什麼把好好的一個姑娘拖下水。”
“早晚會有這麼一天,不是我也會是彆人,是他自己不做人,不然他為什麼不敢把祝餘帶到我們的圈子,還不是怕他那點破事藏不住。”李毅摸了一把嘴角的青紫,疼的齜牙咧嘴,“我說,她和你又沒有關係,皇上不急你急什麼。”
周烈喉頭一梗,當他想急嗎?要是這事不處理明白了,他看上的姑娘以後可能要十八般武藝招呼他了。
造的什麼孽,看來看去偏偏看上一個加麻加辣的大辣椒,極有可能上演武全行那種。
算了,找到穆千野再說,李毅話說得難聽,意思沒毛病,要不是穆千野造孽,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麵。
讓他自己頭疼吧,祝餘那個姑娘他也很欣賞,自家兄弟不乾人事,他總不能一直助紂為虐。
聯係了一圈,最後在仇蕭雅那裡聽到了穆千野的消息,周烈臉色難看,一腳踹翻了茶幾。李毅笑得諷刺,好像在嘲笑周烈的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