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璿突然又想起小說裡的劇情,百思不得其解。
顧珩一直被她盯著,眼底也有些不自在,屈著的手指縮了縮,坐得愈發僵硬,佯裝不在意問:“怎麼了?”
“我今天又想起一些事情。”艾璿說。
話語一出,顧珩呼吸一滯,垂落的手心也滲出了薄汗,克製著問:“你想起什麼了?”
他看向她,不願意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微妙的變化,神經緊繃著,如同勒得死死即將崩斷的繩子。
“我好像請你吃過飯,我們是不是還一起去過旋轉餐廳,我生日你送過我禮物。”她回想起記憶裡的場景,繼續又說,“我好像也送過你生日禮物,就是一個我從國外帶回來的擺件,我找了幾條街才找到的,我們的關係應該挺好的。”
她醒來這段時間,一開始想起什麼就疼,所以她從來不刻意想,畢竟能撿回一條命就不易。
而且,她的記憶經常發生紊亂,張冠李戴,名字和人都對不上,但最近越來越能連得上,尤其記得他,記憶裡他們常常見麵。
顧珩麵色如常,隻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底流露出陰鷙,抑製著內心要吞噬掉他的妒忌,放在桌子下的拳頭拽緊,手背上青筋泛起。
和她一起去旋轉餐廳的那個人不是他,她也沒有送過他生日禮物。嫉妒仿佛要將顧珩淹沒,對上她的視線,他又將一切情緒包裹完好,慢條斯理給她夾了塊糕點,“不要想了,免得頭疼。”
艾璿:“我已經慢慢想起來,張醫生也說了,這些記憶很快就能整合。”
顧珩為了不讓她多想,一點信息沒告訴她,隻說兩人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他會一直陪她到康複,等完全想起來。
她隻知道自己開車出了車禍,情況很嚴重,他怕她留下後遺症,請了專家治療,帶她去療養。
他的確對她很好,很關心她,前天她說她想來海邊看看,第二天他就帶她來了。在醒後很長一段時間,她身體虛弱,天天跟著康複師做訓練,大多時間在睡覺,腦袋裡信息又亂糟糟,這裡一段那裡一段,壓根對不上號,來這裡心情也跟著變好很多,他的心情似乎也跟著不錯。
“那就好,不急。”顧珩出言安撫她。
“我以前的職業是什麼?”艾璿好奇。
說來也奇怪,她能斷斷續續想起她的父母,有個開咖啡廳的好閨蜜,還有和顧珩的一些畫麵,記得他身邊的裴秘書,甚至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就是唯獨想不起來她是做什麼的。
一點頭緒都沒有,想起來就空白,腦袋也跟著不太舒坦,腦海裡偶爾閃過的畫麵也很快,快到讓她抓不住。
顧珩沒有第一時間接話。
“是演員嗎?”她想起那些怪異得讓她覺得真實的記憶,突然脫口而出。
“不是。”顧珩下意識快速否認,眼底露出一抹慌亂,下一秒又隱藏極好,眉宇間染上擔憂,“你又逼自己了。彆想了。”
“好。”她很聽話,笑著應下。
……
夜色漸深,海麵倒映著明月。
顧珩坐在書房裡,麵對艾璿那雙溫潤的眸子此時染上寒冰,身上氣息陰沉,拿著手機,聲線冷如冰窖:“她為什麼會這麼快就想起來?!”
這段時間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他朝思暮想的人在他身邊,他能陪著她,時刻都能看到她,而她馬上就要想起記憶了,到時候她將不再依賴他,甚至會離開他。
一想到此,顧珩握著桌麵的手收緊,指腹泛白,內心的暴戾因子已經蠢蠢欲動,無法克製。
張醫生戰戰兢兢,隻能硬著頭皮道:“嚴格來說,艾小姐不算失去記憶。撞擊是神經受到影響,而大腦啟動自我保護機製,選擇性忽略了一些記憶,或者說壓抑住這些記憶,按照她目前的情況,被她先接受的記憶會漸漸串聯起來,不被接受的那些——”
他話還沒收完,顧珩目光瞬間變得陰鬱,張醫生似乎也能感受到那頭淩厲的氣息,不敢再把剩下的話說出口,又說了另一種方案:“如果進行人為乾預,也有可能壓製住那些沒有想起的回憶,她潛意識裡應該也抗拒,隻要催眠引導,成功的話,記憶會再次封存。”
顧珩眉頭依舊緊蹙,又問了一個問題:“對她有影響嗎?”
張醫生:“對身體和心理都有一定程度的損傷。”
他的話沒說完,顧珩把手機往旁狠狠一甩,“哐當”一聲,手機已經從牆上往下掉,頓時四分五裂,直接報廢。
沒一會,桌麵上的大部分東西淩亂撒在地上,顧珩猩紅的目光落在艾璿剛剛端進來的那杯咖啡上,深深吸了口氣,指尖落在杯子邊沿,麵色慢慢舒展,變得柔和,緩緩閉上了眼。
不生氣,不能嚇到她。
不能把她拿進來的杯子摔碎,她睡了,不能吵醒她。
*
彆墅二樓靠右的那件臥室光線最好,有著兩百七十度的海景視野,一麵麵大大的玻璃落地窗,放眼望去,能看到漆黑夜裡的點點繁星。
睡在裡麵的艾璿已經進入夢鄉,她蓋著被子露出頭,一張小臉蛋白嫩精巧,熟睡中帶上了幾分乖巧,更加惹人疼愛。
顧珩坐在床邊,深邃如淵的黑眸裡皆是深情繾綣,溫柔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帶著炙熱到極致的愛意,執著到偏執,甘願為她發狂。
他摸著她額間柔軟順滑的發絲,指腹動作輕緩,生怕吵醒了她的美夢。
艾璿覺得有點癢,抬手往額頭伸過去,與他的手碰在一起。她睡得熟,白皙的手背蹭了蹭額頭,微微動了動身子,又放下手繼續睡了。
顧珩垂眸看著被她觸碰到的手指,隻覺得那處滾燙,像是被劃過一道電流,酥酥麻麻,讓他耳尖發熱。盯著她白淨無暇的臉龐好一會,他嘴角微翹,眼底愛意更濃,尾音噙著十足的寵溺:“晚安,要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