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終於反應過來他在“惦記”什麼,咬咬牙,隻當沒聽見。
陳敬宗卻坐了起來,盯著她的背影道:“早上我吃麵時,你給我列了三個條件,說我能做到就讓我上床睡,剛剛我洗了澡也漱了口,是不是可以上來了?”
華陽:“可以,但是不能碰我。”
那藥三個月才能吃一次,華陽可不想因為他的貪婪而壞了身體。
陳敬宗沒說話,直接將枕頭扔上來,再抱著被子重重躺下。
一道灼熱的鼻吸噴薄在華陽的後頸上,足見他躺得離她有多近,華陽甚至能感受到從他那邊源源不斷傳過來的男人體熱。
這床仿佛一下子變小了。
腦海裡不願回憶的那些畫麵也越來越清晰,甚至還有姑母府裡那兩個侍衛纏鬥的結實軀體。
華陽悄悄往裡麵挪。
才穩住,身後有動靜,陳敬宗又追了上來。
華陽對麵就是床板了,她不再動,可陳敬宗就像一條盯上獵物的狼,毫不掩飾他的食欲,噴過來的氣息也越來越重,越來越熱。
這樣子,華陽如何能睡著?
“你轉過去,呼吸那麼重,吵得我心煩。”她假裝不高興地道。
陳敬宗又噴了她兩下,真轉過去了,人也往外挪了兩尺距離,方便她翻身。
夫妻倆都躺著不動,帳內迅速安靜下來。
華陽還是睜著眼睛。
她想到了自己的重生。
事情發生的那麼突然,會不會明天一覺醒來,她又回到了京城的長公主府,回到了沒有陳敬宗、陳家人也都發配邊疆的時候?
果真如此,她也無力改變什麼,可至少她該讓陳敬宗明白,她並沒有以前那麼嫌棄他了。
華陽慢慢地轉過身來,對麵就是陳敬宗側躺的背影,這個姿勢顯得他的肩膀更寬。
華陽的心思再度飄遠。
出嫁前她都是一個人睡的,當陳敬宗死了她變成了寡婦,她依然是一個人睡。
同樣是一個人,感覺卻完全不同。
因為出嫁前她住在皇宮,皇宮就是她的家,有她的父皇母後弟弟。
守了寡,她孤零零地住在長公主府,不好再住進宮裡,也不好將母後接過來,就算接了,母後也不會出宮,否則會激起朝臣百姓們的胡亂猜疑。
長公主府是她的家,卻冷清得不像個家。
如果陳敬宗好好地活著,哪怕夫妻倆天天吵架,也是個熱鬨。
漫長的三年,她多少還是想他的。
“你不許動。”
早在她轉身時,陳敬宗就知道了,還以為她隻是換個姿勢睡覺,冷不丁聽到她這麼說。
陳敬宗保持不動。
華陽貼了上來,手搭上他勁瘦的腰。
如果不是白天他三番兩次的氣人,或許她早就想這麼抱一抱了。
陳敬宗全身都繃緊了。
華陽捏了捏他硬邦邦的胳膊,摸了摸他寬厚的肩,感受著他溫熱的體溫,才覺得他是個活人,真真切切地躺在她身邊。
她心裡一片安寧踏實,陳敬宗體內卻似打翻了一盆火。
莫非這是她折磨他的新點子?
念在她早上才吃過藥,陳敬宗閉上眼睛,繼續做一根木頭。
.
這一覺華陽睡得很踏實。
她記得自己是抱著陳敬宗睡著的,卻沒想到一早醒來,竟然變成了陳敬宗抱著她。
她整個人都被陳敬宗環在懷中,後麵是他規律起伏的胸膛,腰間搭著他結實的手臂。
華陽一邊慶幸自己還留在這邊,一邊又嫌陳敬宗的手臂太重,壓得她不舒服。
她試著去提他的胳膊。
就在此時,那胳膊突然往前一伸,寬大的手掌準確無比地扣住了她。
華陽:……
“果然是瘦了。”
在她發作之前,陳敬宗縮回手,低聲嫌棄道。
華陽板著臉坐了起來。
陳敬宗挑眉:“怎麼,隻許你非禮我,不許我討回來?”
華陽拿枕頭打他。
陳敬宗跳下床,一頭衝向淨房。
氣歸氣,華陽還要他做事,吃過早飯,她將昨日寫好的兩封家書交給他:“你去問問父親,如果父親也有奏折要送去京城,就連著我這的信一起送了。”
父皇器重公爹,公爹處理好喪事,按理說也該寫封折子給父皇報平安。
陳敬宗故意問:“他沒奏折如何?”
華陽:“那你就差管事去驛站跑一趟。”
陳家祖宅太小,她與兩位嫂子一樣都隻帶了四個丫鬟,沒有小廝可用。
陳敬宗懂了:“我就是你身邊的小廝。”
華陽睨他一眼,從屋裡拿了一片銀葉子給他:“賞錢,現在可以去了吧?”
陳敬宗顛顛那銀葉子,意味不明地看看她,走了。
主宅。
閣老陳廷鑒正在招待自己的二弟陳廷實。
他十九歲中狀元,之後不是留在京城就是外放做官,三十年來全靠二弟打理祖產照顧母親,如今兄弟團聚,自然有很多話要說。
“大哥,這是咱們家的賬本,以前你不在家,現在你跟嫂子回來了,家裡的產業還是都交給你們打理吧。”
陳廷實指指小廝抬進來的兩箱賬簿,恭謹敦厚地道。
陳廷鑒擺擺手:“這是何話,我們早晚要回去,這些還是你與弟妹繼續打理。”
陳廷實:“大哥總要對對賬……”
陳廷鑒:“你這是與我生分!”
他繃起臉來,經年累月的官威一壓,陳廷實再也不敢勸說。
陳敬宗就是這時過來的。
陳廷實雖然是二叔,見到這位英武冷肅的侄子,還是緊張地站了起來。
陳廷鑒就瞪兒子:“怎麼不給你二叔見禮?目無尊卑,成何體統!”
陳敬宗神色淡淡:“自家叔侄,何必生分。”
竟是用他才聽見的親爹的話頂了回來。
陳廷鑒眼角一抽,這個老四,讀書不行,頂嘴比誰都厲害!
陳敬宗也不多說,將兩封信放到老頭子旁邊的桌子上:“公主的信,您有空一道送進京吧。”
陳廷鑒眼角又是一抽,示意二弟先出去,他再問兒子:“可知道信裡都寫了什麼?”
陳敬宗:“放心,都是誇咱們家的。”
陳廷鑒鬆了口氣,麵上卻嚴厲,教訓兒子:“我與你娘對公主問心無愧,唯一委屈公主的就是你,冥頑不靈,明知道公主嫌棄你粗鄙,還不知悔改!”
陳敬宗冷笑,話沒聽完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