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附近也有些山,那時她出行,前有侍衛開路,後有宮女嬤嬤擁簇,且京郊的山風景秀麗,登山的石階也鋪得整整齊齊,而石橋鎮後麵的這片山一眼望過去除了野樹就是雜林,看陳敬宗每次回來鞋幫褲腿都會沾泥,足見裡麵也都是尋常土路罷了。
再加上山中可能存在的蛇蟲……
“不想去。”
陳敬宗沒有勉強,離開前道:“哪天你來了興致,儘管跟我說。”
華陽抬頭,他人影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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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陳敬宗,四宜堂更顯清靜,過些時候,主宅那邊的學堂裡傳來了孩子們清脆整齊的讀書聲。
華陽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忍不住去想侄兒侄女們的模樣。
算上二嫂羅玉燕肚子裡的這個,陳敬宗一共有三個侄子兩個侄女。
華陽是不太喜歡孩子的人,可陳敬宗大哥家的侄女婉宜甜美乖巧,一直很合她的眼緣。
八歲的女孩子,正是初學女紅的年紀。
大嫂俞秀寒門出身,手裡可能沒什麼好東西。
華陽叫來珠兒:“你去觀鶴堂跟大夫人說一聲,就說我想大小姐了,大小姐願意的話,今兒晌午來這邊吃吧。”
珠兒馬上去了觀鶴堂。
俞秀正在給孩子們縫製夏衣,見公主弟妹派了丫鬟來,忙放下活計迎了出來。
珠兒笑著傳了主子的話。
俞秀受寵若驚,慌亂應道:“好,你去回公主,婉宜一回來我就叫她過去請安。”
珠兒行禮告退。
俞秀還呆呆地站在廊簷下。
陳伯宗從書房走了出來。
俞秀看到丈夫,快步走到他跟前,緊張地道:“公主怎麼想到叫婉宜過去了?婉宜笨手笨腳的,彆不小心打壞了那邊的東西,我聽說公主用的都是禦賜之物……”
陳伯宗皺眉道:“婉宜都八歲了,豈會毛手毛腳,你不要自己緊張便出言貶損孩子。”
他長得最像陳廷鑒,性情也最像,端重嚴肅,俞秀挨了訓,臉色一白,低下頭去。
陳伯宗見了,眉頭皺得更深,知道她謹小慎微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他不再多說,回房繼續看書。
俞秀情緒低落了一會兒,想起公主,她兀自去準備了,翻出這次來陵州她為女兒帶來的最好的一身衣裳。
將近晌午,孩子們回來了。
俞秀先帶女兒進屋更衣,陳伯宗見了,雖然不認同,卻也沒有再說,免得壞了妻子的胃口,等會兒連飯都吃不下。
“爹爹,娘,那我過去了。”婉宜笑著道。
俞秀:“去吧,到了公主身邊彆亂說話。”
婉宜笑笑,腳步輕快地走了。
俞秀望著女兒的背影,竟有些羨慕:“她倒是膽子大,我見了公主,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
陳伯宗垂眸喝茶。
五歲的大郎眼觀鼻鼻觀心,他也不怕公主四嬸,就是四嬸好像隻喜歡姐姐,沒叫過他們男孩子過去。
四宜堂。
華陽猜測著婉宜要來了,就站在堂屋門口等,待八歲的小姑娘帶著甜甜的笑容走進院子,華陽目光也是一軟。
陳家眾人發配時,婉宜剛剛十四歲,正是花骨朵的年紀,華陽無法想象她到了邊關苦寒之地會受多少苦。
“四嬸,您瘦了好多。”
自從老太太下葬,華陽再也沒有離開過四宜堂,隔了這麼久,婉宜一下子就發現了她身上的變化。
華陽笑道:“我第一次來陵州,有些水土不服,過陣子就好了,你呢,讀書累不累?”
婉宜搖搖頭:“不累,就是三叔好像挺辛苦的,對了,怎麼不見四叔?”
華陽指指內室,胡謅道:“他在裡麵睡懶覺,咱們先吃,不用管他。”
婉宜吃了一驚,四叔也太懶了吧,大晌午居然還在睡,他怎麼好意思!
婉宜幽幽地瞥眼內室,公主麵前,她都想替四叔臉紅!
華陽瞧見了,暗暗好笑。
怪誰呢,陳敬宗不肯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就彆怪她找這樣的借口。
身邊多了個可愛的小姑娘,午飯華陽吃得津津有味,飯後再叫朝雲把她早就準備好的一條絹帕拿出來,送給婉宜。
帕子上繡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一隻彩蝶飛過來,將落未落。
這是宮裡的繡娘所繡,行針精巧,有俞秀在旁邊指點,婉宜跟著學能受益匪淺。
“好漂亮的帕子,謝謝四嬸!”
婉宜太喜歡這份禮物了,雙手珍惜地托著帕子,烏黑明亮的眼睛裡全是喜悅。
華陽笑著摸摸她的頭:“回去吧,早點休息。”
婉宜撒嬌地抱了她一下,這才行禮退下。
觀鶴堂。
陳伯宗、俞秀夫妻倆都在等女兒,得知公主送了女兒一方精致的帕子,俞秀鬆了口氣。
陳伯宗沒看那帕子,隨口問:“你四叔與公主相處如何?”
他想知道四弟有沒有收斂一些那些不雅的毛病。
提到四叔,婉宜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小模樣:“我都沒看見四叔,四嬸說他還在睡懶覺。”
“噗”的一聲,陳伯宗差點吐了剛剛咽下去的茶。
俞秀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孩子們都不敢睡那麼久的懶覺,四弟怎麼就……
“成何體統!”陳伯宗放下茶碗,難掩怒氣。
俞秀娘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走開了。
陳伯宗決定管教一下越來越胡鬨的弟弟。
下午,他派丫鬟去四宜堂請四弟過來。
小丫鬟跑了一趟,回來時神色複雜:“公主說,昨晚四宜堂有老鼠,四爺抓了一晚的老鼠,現在還睡著,您若有事,等他醒了再來見您。”
陳伯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