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旭到曉岸的時候,蘇言正在包廂的獨立衛生間裡吐。
“新專輯出完了,空了是吧,喝這麼多酒……”楊旭把鑰匙扔茶幾上,上去給他順著後背。“這是怎麼了?”
“已經吐了兩次了,我聞夠那味兒了。”金景吾靠著沙發,說。
蘇言一反往常,話少了很多。胳膊遮住眼睛,淚水從仰起的臉上滑下來,在沉默的包廂裡依舊悄無聲息。忙專輯忙得天昏地暗,依照公司的意思炒緋聞,整天帶著麵具迎合記者,笑著和歌迷互動對他們說愛,他真的累了。新人來,舊人去,經紀人前腳後腳的跟著時時刻刻的囑咐,這個娛樂圈不成文的規則。
夜半人靜,他不能睡覺的時候,總是會想,這樣的忙碌,假笑的虛偽,他還能堅持多久。喜歡的音樂成了公司的商品,或者說他本身就是個商品,他的臉,他的聲音,就連他穿的舞台裝都能成批成批的趕製……
金錢的腐朽之氣,在高層和合夥人的臉上,現在連隱藏都開始不屑。
他和女藝人談笑風生,為了討巧兒甚至還忍受過敏抱著最討厭的貓。猩紅的丹蔻,纖細的雙手,私下攀上來的時候他無力,像討厭貓一樣,把女人扔開來。
為什麼他要呆在煙霧繚繞的包廂,看滿臉橫肉的老板臉色,聽坦胸露背的女人調笑……無數次他都想,是什麼讓他忍受這些,以前那個高傲的蘇言,到底去了哪裡?
像是被釋放的囚犯,他簡直想插上翅膀從家的窗口飛進去,落在心心念念的愛人身邊,擁抱她,親吻她……他的真真,會含羞把他推開,趕他去洗澡……
唯有空空的客廳,空空的臥室,空空的廚房。條件反射,他發瘋一樣去開大衣櫃,看到整整齊齊掛在那裡的女裝,跳起來的心才落回原地。
蘇言坐在沙發上,摁完熟悉的手機號碼,卻聽到鈴聲從沙發下傳來。摸出手機,蘇言想了想又撥了媽媽的電話,那邊一看是蘇言,忍不住大聲責怪:“你個兔崽子,怎麼當人丈夫的啊,老婆都流產了……”
媽媽劈裡啪啦說的很多,夾雜著許真真的聲音,很輕,但是蘇言聽清楚了,她說:“您彆說了,他是忙……”
曾來沒這麼痛過。他扒著病房的門,看著妻子毫無血色的臉,繃勁了手。薑白色的骨節,猙獰著,蘇言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蘇媽媽戳了下他的腦門,把他推進門,就合門辦手續去了。說實在的,她是看不上真真這丫頭的,家裡窮,也不懂得討長輩歡心。但是,婚也結了,日子總是要過的。
辦了出院手續,蘇媽媽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來來往往的人,走來走去的腳在她的眼底近了又離開。孩子們的事情,她可能真的不能再摻和了……
大手摸著真真的臉頰,另一隻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掌,蘇言那一刻,真的害怕。她就像個易碎的娃娃,疲憊的容顏,強忍著酸楚,自己的女人,他又怎麼不心疼。
附身,蘇言抱住女子柔軟的身軀,哽咽著道歉:“老婆……對不起……”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許真真終於掉下淚來,滾燙的淚,潤濕了蘇言的肩膀,燙傷了他的心臟,“是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會好好注意的……嗚嗚,蘇言,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