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二!”
第三隻青鳥盯著她好一會兒,追問道:“你可確定?”
樊穀有些緊張,但還是再回答了一次“是”。
終於,第三隻青鳥點了點頭,讓開了路。它一閃身,金雕玉砌的大門就在樊穀麵前打開。在門內的白光照到樊穀身上那一瞬,她似乎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強力,把她拖離喜鵲,讓她恢複了原本大小,立在門前。
三隻青鳥齊刷刷地用肅穆的姿態目送樊穀進入大門,讓她更覺自己前路難行責任重大。
她以為,進了門之後,便能立刻看到西王母,但呈現在她麵前的,卻是一道窄窄的石橋,木橋下是深淵與激流,石橋旁是熾熱的火焰。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千多步,這才見到金王座上的西王母。
西王母身著華貴裙袍,上側染成天水之碧,下側染成深海之藍,絲緞光滑,在星光下仿佛泛出粼粼波光,一眼望去,恍若將碧空與藍海之妙色融為一體。她烏黑的鬢發盤成一絲不苟的高髻,滿綴著炫目的珠釵,和一隻輝煌的金鑲紅寶石鳳凰垂珠步搖,更顯得儀態萬方。她端坐在寶座上,慈眉善目,微笑可親,對眼前的“織女”溫柔地招手:“我心愛的小女兒,你終於來了。快來母親這裡。”
樊穀依言走了過去,任這個華美的npc站起身來,像母親一樣將她攬入懷中。她的動作很輕,但她身體傳來的冰冷觸感,卻讓樊穀一僵。更為奇怪的是,片刻之後,那種冰冷感,卻被燒灼感取代。樊穀下意識地彈開來,卻無意間碰到西王母頭上的鳳凰步搖,更覺如墜火爐。
這詭異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西王母也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她用美麗的眼睛看著樊穀,微笑著問道:“你近來可好?”
樊穀如實地搖了搖頭:“不好。被凡人羞。辱,被天帝打壓。我處境艱難,心緒陰鬱。”
西王母卻仍然恬靜微笑著,不置一詞,也不安撫,隻是繼續問道:
“你的六個姐姐們可還好?”
樊穀繼續搖頭,繼續如實說道:“也不好,她們因為幫我,被天帝關在思過窟,不得自由。”
西王母麵色仍然毫無波瀾,那微笑像是紋在她臉上一樣。
她柔聲問道:“你覺得痛苦,是不是?因為你發現了自己的弱小,發現弱小就會受欺負,發現你保護不好自己,也做不了想做的事?”
她雖輕聲細語,此言卻句句紮在樊穀心上。她在這個遊戲中是如此,在現實生活中何嘗不是如此呢?
樊穀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正是。”
西王母從廣袖中祭出一個精致的玉盒,盒中是一粒雪白的丸藥。她慈愛地說道:
“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這是忘憂靈藥,快吃下它吧。”
樊穀立即明白,這九成是這個副本設計的又一考驗。
哲學上有個著名的選擇題:如果必須做出選擇,你願意成為快樂的豬,還是痛苦的哲學家?
愚昧但快樂,還是清醒但痛苦?
她天生敏感多思,小時候也曾幻想過有那麼一顆靈丹讓她永遠忘憂,變成萬事看開,時時快樂的人。但她越是長大,見過越來越多弱者深陷泥潭自欺欺人的事情後,就越覺得,很多事不是看開了就能解決的,如果是沒有選擇才去“看開”,那不是真的豁達,隻是自我麻痹罷了。
她寧願一直內心痛苦煎熬,隻要能鞭策自己去改變想要改變的東西!
如果對於世事不公的痛苦,對於己身弱小的痛苦,能讓她一直逆水行舟著前進,能讓她繼續做她自己,她寧願不要到手的忘憂靈丹。
在現實中如此,在遊戲中也是如此。她不是為了忘憂才選擇這個甲等難度的遊戲,一路走到現在的。
如果在遊戲裡也選擇逃避,她在現實中要怎麼去完成她的雄心壯誌?
樊穀於是鄭重地拒絕了西王母的忘憂靈丹,目光灼灼,語氣堅定地說道:“請原諒,母親,我不能忘記這些痛苦。如果我忘了,我怕我就會安於現狀,不去做我想做的,不去做我必須做的。”
西王母慈愛地摸摸她的頭:“傻孩子,你有什麼必須要做的呢?你是天女,你可以衣食無憂地在天上安逸一生,等到了時候,天帝就會為你指一門好親事,讓你過上和美的……”
樊穀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不要這種萬事任人擺布的虛假安逸!我要的是變強,我要的是自由,我要的是逃出……不,是徹底拆掉束縛我和姐妹們的囚籠!”
“我是天女!如果連天女都隻顧屈從,自我麻痹,如果連天女都自折羽翼自消心氣,如果連天女都不幫其他天女和世間凡女,我們還有什麼希望?我們女子難道就真的這樣,永遠淪為沒有尊嚴,沒有自由的附屬品?難道就這樣任人鎖住,任人差遣?”
西王母依舊是溫和地微笑著:
“既然你決心如此堅定,我可以給你些彆的助力。我把我的法寶拿出來,供你挑選一件,如何?”
樊穀欣喜道:“多謝母親!”
西王母微笑著點點頭,呼喚青鳥將她的法寶呈上。
等西王母的法寶真的呈了上來,樊穀又開始犯難了。
戴上就能看透人心的羽毛麵具,吹響能令萬人順服的玲瓏玉塤,一聲令下便能力斬千軍的青銅神鉞……
她好想都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