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她更想抓住那寶貴的,不認命的七個人。
——她想救她們,哪怕她們隻是一堆虛擬的圖像和數據。
再說了,隻有七個人要救,應該耽誤不了太多時間吧?
於是,她朝著許芳點了點頭,把她扶起來,鄭重地說道:“我答應你。”
接下來的進展,雖然耗時不算長,但也確實算得上一波三折。
她吩咐喜鵲助手們用從牛家兄弟那裡收繳來的錢,去換了大量助眠藥,又讓它們趁著月黑風高,直接飛進屋裡,下到某些人嘴中,讓他們睡死。
等那些人睡死之後,她就帶著指路的許芳,去救被困在那些人家裡,一直想要逃跑的不幸女人了。
許芳果然沒有騙她,那些女人確實跟她情同姐妹,還是交情過硬的姐妹,許芳說什麼她們都信,許芳說她帶著仙人來救她們了,她們也沒有懷疑。那些女人也確實想逃,聽到能逃出去,興奮地立刻睜大眼捂住嘴——否則她們怕激動地叫出聲來,吵醒了彆人,生出事端來。
為了不引人注目,喜鵲們表示(其實是樊穀自己意會的,她越來越能快速get到喜鵲的肢體和眼神語言了),隻有出了村口,它們才能背著那些女人們各回各家。也就是說,她們最大的危險,看起來是隱藏在從出逃之家到村口的這段距離。
這個村地勢狹長,唯一的出口在西邊,偏偏樊穀要救的人都集中在最東邊,哪怕她自己走最近的路,用最快的速度,也要一個多小時才能走完,帶著七八個白天剛乾完重活,或是剛挨打受餓的女子,速度就更慢了,足足用了兩個半小時。
這一路確實有些累也有些阻礙,但都在她的料想之中,無非就是這一行人由於太過緊張或者沒看清路,不慎弄出點什麼聲響,吸引了邪惡NPC過來攔路,或者邪惡NPC剛好出來起夜或乾彆的,撞見這個逃跑的隊伍,開始攔路。由於劇情需要,這些NPC當然是力大如牛,以一打十,或者身邊剛好有些什麼繩索、蜂巢、板斧、大石頭、大狼狗、大鐵鍋之類的阻礙物,氣勢洶洶地就朝她們招呼。
得了西王母神鉞,並且還成功用它解決掉邪惡男主角的樊穀已經今非昔比,並沒有很把這些跑龍套的邪惡NPC放在眼裡,三兩下就送他們下地獄了,如果他們的喊叫招來了彆的邪惡NPC,那就正好多砍幾個人,也好讓神鉞多吸收點力量。
唯一的遺憾是,她還是不太習慣神鉞的重量,速度和氣勢上難免有些不夠霸道,總讓邪惡NPC找到機會傷她隊友,雖然都是些皮外傷,但還是讓她感到有些愧疚。
終於到了村口,眼看勝利在望,一直帶她們抄近路的徐四姐卻說自己餓得不行了,想吃點東西再回家,一直勇敢殿後,幫忙打趴了最多邪惡NPC的尤大娘也說自己剛才體力消耗過多,想補補,不然怕沒命撐到家。她們兩個一開這個話頭,剩下的女子也紛紛附議。樊穀怕節外生枝,拚命阻止,但卻按不住眾人,一路跟著尤大娘去了附近一處“隱蔽的山洞”內稍作休息。尤大娘還囑咐姐妹們安心在洞裡待著,自己則自告奮勇地跟著一隊喜鵲們出去找墊肚子的野果子回來。
一心想逃的人,還沒到安全區域就放心地停下來休息,放心地去找東西吃,這麼明顯的提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裡肯定要出點事。
果然,眾人在一起愉快地談笑風生不到五分鐘,這個山洞就被證明是野人的地盤,隻是因為野人休眠太久,快跟身邊的草木石頭融為一體了,才無人發覺。徐四姐不小心壓到樹枝,驚醒了沉睡的野人,野人就氣衝衝地醒過來,看到眼前的是幾個女人,又笑嘻嘻地按住她們,撕扯著她們的衣服,想要當場施暴,連樊穀都差點被控製。
野人比常人高大三倍,肌肉力量又大,力量尚弱的神鉞砍到他身上造不成重擊,反而讓他更加暴怒,差點一掌把樊穀壓扁。幸好,千鈞一發之際,尤大娘回來了,朝野人臉上扔了塊大石頭,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暫停了他的動作。這也讓樊穀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個關於製服獨眼巨人的神話,指揮剩下的喜鵲,把野人的眼睛啄瞎了。忽然瞎了眼的野人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攻擊力和方向感都大大減弱,被樊穀指揮著其他女子,齊心協力地推倒在地,磕到一堆尖石頭上,腦花四濺而死,然後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由於劇情需要,大家都坦然接受了“野人死後化光消失”這個設定,繼續在剛才發生過一場惡戰的地方分食尤大娘帶回來的大紅果子。
又成功渡過一個考驗後,樊穀大大鬆了口氣,深感有些脫力。
尤大娘沒有受那麼大驚嚇,一路下來,身上的傷也最少,所以看起來臉色最好。她安撫過包括她在內的女子之後,一邊笑眯眯地給大家剝厚厚的果子皮,一邊專心聽姐妹們暢想未來。
瘦瘦小小的白芳說道:“我這身子已經被他們作踐到不能生了,但我還是很喜歡孩子。我本是個孤女,也沒什麼親族可以過繼子嗣給我,待我回原籍之後,便找些人脈做些繡活攢些積蓄,再收養一個與我同病相憐的孤女吧。若我生意能做大,便多收養些無家可歸的女孩,也算做功德了。隻盼來生,莫要再生作女兒身。”
身材高挑,卻長著一張娃娃臉的駱香香說道:“我家本是開點心鋪子的,月收尚可,也還疼我,是遭了瘟疫,儘數西去,才讓我被親戚賣來這個村的。我這些年雖然沒少受磋磨,好在孩子還沒生,了無牽掛,做點心的手藝也還沒丟,自有底氣。回去後,我便找份點心鋪幫工的活兒做,有了錢便為家人翻修墳墓,再複興我們家的點心鋪子……”
圓臉圓眼的袁小環說道:“我要攢錢學武術傍身,等我肚裡的孩子出生,若是個閨女,我也定要送她學武術,使她遇難時能護住自己……”
大耳大嘴的李偲說道:“也不知我那雜技班子這幾年解散沒有,我可是還想當天下第一耍蛇人的……”
徐四姐和陳招娣是同鄉,雖然都生得眼小膚黑,但眼睛卻格外亮格外有神采,她們一唱一和:“等我們回去,我們就加入自梳會,自力更生豐衣足食,什麼賊男人都彆想靠近!這些年我們經常幫對方乾活,已經十分默契,一起放開手腳掙起錢來肯定財源滾滾!”
許芳抱著已睡著的二丫,輕聲說道:“我還算讀過些書,若能當個女夫子便好了……我們鄉裡最看重夫子,夫子的束脩多,我也好多攢些錢,供我的二丫好好長大……”
小麥色皮膚,身材最為壯實,行動最為有力的尤大娘,此時已剝完了果皮,笑著將手中的紅果遞給姐妹們,也加入了這場聊天。
“我也沒什麼特長,原本便是給人保媒拉纖的,回去之後還是照常乾老本行”
這個場景,讓樊穀心中湧起巨大的欣慰之感。
她們終於恢複了自己的名字,不再是村裡誰誰的女人。
她們也很快會展開新的,脫胎換骨的人生。
姐妹互助,艱難儘除,美好未來,近在眼前。
這種溫馨的感覺,幾乎要讓她以為,考驗真的結束了。
——直到她注意到尤大娘的異樣,並串聯起一些曾被她忽略的奇怪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