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也驗證了,控製戒驕去刺激鳩摩羅什,確實是可行的路子。
她繼續問:“戒傲說的話,在寺內可能服眾?”
戒躁答道:“他做事還行,但性子惹人厭,尤其喜歡黨同伐異,所以許多後輩對他其實不大信服……”
她又追問:“如果戒傲附和戒驕的話,彆人會不會信?”
戒躁答道:“這兩人關係不睦,已是寺內人儘皆知的事,主持費儘心思想讓他們好好相處都沒成功……如果戒傲說戒驕壞話,未必有人信,但若是戒傲幫戒驕說好話,大家應當不會不信,畢竟,除了無法否認的事實,還有什麼能讓戒傲幫他的死對頭說話?他又不需要討好戒驕。”
樊穀心想,戒傲這麼不懂得做人,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可能這也是鳩摩羅什力捧他的原因),不過看起來,他也能在關鍵時刻起到煽風點火的作用,讓鳩摩羅什的名聲和心態崩得更快。
她還有件事要確認。
“我,居士白如歸,在寺內說話,可有一點分量?”
係統給她這個偽裝身份的時候可沒告訴她關於這個身份的具體信息,是時候弄清楚了,免得藏雷。
戒躁很耿直地發出嘲笑聲:
“嗬,近來人手不足,你是從彆的寺被找來幫忙的,根本都不是本寺的人,在本寺說話能有什麼分量?”
樊穀在心中歎了口氣。
這麼說,她不能直接揭穿“魔僧”真麵目。用“外寺居士白如歸”這個尷尬的身份貿然指證鳩摩羅什的罪孽,得到眾人信服的幾率是極低的,說不定還會被懷疑居心不良。鳩摩羅什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好名聲,如果她不能動搖他的好名聲,還失去了在寺內立足的根基,這可虧大了。
樊穀還想問話,卻聽見不遠處有至少三四人的腳步聲傳來,同時伴隨著“羅什大師這邊請”的恭敬之語。
她猛地一驚,心跳得厲害,本能地拽著隊友一起快速躲進了身旁的……茅廁裡,把門鎖死。
蒼天在上,她也不想躲這種地方,可是事急從權,附近真的沒有彆的地方可以躲了,後麵的草叢一覽無餘,前麵的人群正在靠近!
大概是茅廁裡味兒太衝,掩蓋了她們的氣息,鳩摩羅什並沒有停留,更沒有來搜人,這讓樊穀大大地鬆了口氣。
這過於刺鼻的臭味,也讓樊穀頗有些昏沉的腦子,一下子被迫清醒了起來,想起另一個可用的重要線索。
她是通過“小蓮”這個關鍵詞喚醒藏在靈骨塔的信物中的一部分記憶的。這個關鍵詞對應的是他與妻子的關係,是他對妻子的複雜感情。現在已知,他其實也很在意他死去的孩子。那麼,如果她說出一個能代表他親子關係的關鍵詞,是不是能喚醒信物上另一部分記憶,也就是她急需的那段記憶?
她在靈骨塔時一直用物理手段去刺激分開後的信物,它們毫無反應,這或許也能從側麵說明,她需要采取更走心的方式讓它們繼續吐信息?
反正現在也沒彆的法子,姑且試試吧!
怕鳩摩羅什忽然又折返回來,她沒敢出茅廁,忍著味兒,捏著鼻子,從袖子中拿出綁在兩僧身上的信物,小聲地開始試探起來。
“父親?”
“爸爸?”
“孩子?”
“我的孩子?”
試到第四個詞的時候,紅珊瑚手串發出了幽幽紅光,兩段對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父親,我今日讀書,遇到了不懂之處……什麼叫紅顏實為白骨?”
“這句話的意思是,一切色相都是虛妄的,都是因緣和合而成,不可有所執念。”
“我聽不懂。”
“那麼,你這麼理解好了:人從同樣的地方來,由同樣的東西構成,最終也要到同樣的地方去……無論生時多麼榮耀,人都是要死的。”
“可是我看到書上還說,有些人能長生不老呢。”
“那都是違背天道,強行靠逆天之物續命的人,一旦支撐他們的東西毀滅,他們也會毀滅,並遭到反噬……我的孩子,你記住了,你萬不可效仿此邪道!”
“真的是這樣嗎?那因為受人信仰而成神的人,也不能長生麼?”
“那是可以的,但為神當正直,一旦他們墮落了,不配為神了,也是要走向毀滅的……”
“父親,我也有不懂的。蓮花有多種顏色,世尊為何獨尊藍蓮花呢?這藍蓮花,有何特彆?”
“我的孩子,你記好了,藍蓮花代表大智慧,代表能夠看透萬物之根本,脫離塵世的苦難。九天神佛,時常手持藍蓮花說法,便是這個道理!”
“隻是這樣麼?可我還聽說,有一種藍蓮花,可以叫人重生,也可以叫人長生。父親那麼神通廣大,是不是也能把這種花摘來?”
“自然……自然是可以的,但我不會逆天而行。”
“父親,再跟我說說神佛和藍蓮花的故事吧,神佛真的可以像書裡說的那樣,唱一首歌,就讓蓮花自己跑到跟前麼?”
“沒錯,我的孩子。隻要誠心,不僅神佛能以歌聲驅使蓮花,禮佛者也能以歌聲,將蓮花獻給神佛。”
“那樣的歌,父親會唱麼?我想學,我想學!”
“……”
“那便是不會了。原來父親也有不知道的事呀!”
“我唱給你聽,但你莫要往外傳,可能做到?”
“當然!”
……
這兩段對話的信息太有價值了。
樊穀興奮地想,她知道這兩樣信物怎麼用了!她能夠把這兩樣信物和那句關於“紅顏、蓮花”的謎語聯係起來了!這份拚圖的最後一塊,找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