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穀驚道:“你的身體怎麼……?!”
骷髏安慰道:“不過是離了聖物,原形畢露。你隻要在六個時辰內救我出去,一切便可無虞。便是不能,也沒關係,我做了我該做的一切後身歸混沌,也算求仁得仁。”
樊穀堅定地說道:“等我的好消息!我不會讓你消失的!”
她又不是第一次做限時任務了,經驗也不少了,這次還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沒道理成功不了。
離開前,她仍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如今暫且不能出獄,你的親眷又都神誌不清,如若平等王失去大權,誰來暫代他的位置?”
她喚醒那位大人還需要一點時間,她怕這段空檔期不處理好繼任者的事,又會鬨出什麼幺蛾子。
骷髏回道:“我的姨母陽竹君,素有令才,她為求自保,已裝瘋賣傻多年,與九殿的骷髏戲子們住在棺材林中。你拿著這個玉扳指去找她,她便知道你是我信任之人,自然願意出山助你。”
樊穀點頭應下,心情複雜地辭彆陽成姬,離開了。
她本來以為莊周是特例,不想這地府竟有完整的骷髏戲子產業鏈;她本來以為光牢的損害沒有那麼大,可是這裡看起來狀態最好的,竟是一個本來就沒什麼道德的陽成昭信,而陽成姬和她的親眷的情況都很危急。少數尚且安全的親眷也無力營救她,隻能靠裝瘋賣傻來自保。
這一切真是太荒誕了。
離開光牢後,她很快就打聽到了九殿骷髏戲班的所在,找到了陽竹君,請她暫時出山鎮場。
她當然沒忘了向陽竹君打聽如何到達忘川,如何喚醒那位大人。
滿身塗滿了泥巴和稻草(為了裝瘋)的陽竹君對她說道:“你既有孟婆的信物,又知道那位大人在忘川河底,事情便簡單許多。孟婆研製出孟婆湯後,便成了駐守忘川的大神,如今雖已放權給屬下,在忘川一帶依舊十分有威信。你隻要帶著孟婆的信物去忘川,她的屬下自會為你引路。”
“信物?”樊穀見陽竹君的目光落到她的鐵蝴蝶手串上,多問了句:
“你指的是這個手串?”
陽竹君點點頭:
“不錯,孟婆心思細密,凡得她信任者,她必會授予信物,讓她們辦事能便利些。”
樊穀竊喜。原來這個手串還有這種作用。
她又問道:
“那麼,我要怎麼到忘川呢?”
陽竹君沒有說話,她擦掉了手上的泥,然後伸出手,在樊穀額頭上一點。
一道金芒在她眼前閃過,讓她閉上了眼,等她再睜開眼時,已經到了忘川河畔。
一個有些麵熟的青年女子向她走來,看著她的鐵蝴蝶手串,問道:“你可是孟婆神派來的?”
樊穀點點頭,反問:
“你可是她的得力下屬?”
女子點點頭,向她出示了自己手上的蝴蝶手串,這一串與她手上那串工藝一致,蝶身上刻了七顆星辰,且蝶翅都是十分特彆的三角形,應當都是出自孟婆之手。
女子對樊穀說道:
“你莫以為我年青不可靠,實則我來到地府已然九百餘年,論起資曆比孟婆神還老。我在忘川渡了無數亡靈,也收服過許多鬨事的厲鬼,也幫孟婆神辦過許多麻煩事……告訴我,你是為何事而來的?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樊穀此時終於想起她在哪裡見過這張臉,失聲叫道:“你是大姐?!你是織女的大姐?!”
女子的神情有些恍惚:“織女?是了,曾經,我也是織女,在天宮司衣所的所有神女,都叫織女。七位織女組成織女星座,沒有自己的名字,沒有自己的時間,每日隻是按照天帝的吩咐,重複著把雲錦織成天衣的活兒……後來,我們厭倦了,自請到彆的地方去做活兒,隻有小妹留下來,因為她最年青,她還沒有厭倦……”
樊穀心裡一動。
這是這個副本裡織女原本的命運軌跡?
她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後來呢?她如何了?”
女子幽幽地歎了口氣。
“再後來,她下界遊玩時遭遇不測,為一人類男子所囚……數年後,她好不容易帶著孩子逃回天宮,天帝卻嫌她未婚生女有損天庭顏麵,指了一位牛郎星神與她為夫。牛郎星神寡趣無德,她不堪忍受,與之決裂,卻因而觸怒了天帝,被天帝貶下界,受三世情劫。”
天帝這個王八蛋。
樊穀一邊在心裡暗罵,一邊追問:“是哪三世?”
女子回道:
“第一世是寒門女孟薑女,第二世是蛇妖女白樹珍,算算時間,如今正是她第三世,富戶女祝英台十七歲的年紀,也不知她過得好不好?我自請下放冥府時,天帝以為我瘋了,但我知道,我清醒得很——我要在忘川河畔守著,每一次我的小妹輪回,我都能在這見到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隻要她沒有完全忘了自己是誰,我都能認出她。我會給她祝福,讓她轉生後過得輕快些。”
樊穀不忍心告訴她:根據這個狗遊戲的設定,“祝英台”看起來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是誰了,站你麵前你也認不出她了。而且,你的祝福看起來也沒什麼用,白樹珍的下場比孟薑女還慘,祝英台也沒好到哪裡去……
她隻好扯出一個祝福的微笑:
“你真好,她有你這麼個姐姐可真幸運。”
女子歉意地一笑:“一不小心說了太多無關的話,希望你莫要覺得我煩。好了,現在,請告訴我,你是為何而來的?”
樊穀嚴肅地說道:“我來,是為了喚醒忘川河底沉睡的那位大人。”
女子了然地點點頭:
“原來你也是為她而來……此事若能實現,可謂功德無量,但並不容易。因為某些禁術的緣故,我不能告訴你太多。我隻能給你兩條忠告。”
“進入忘川後,莫走回頭路。”
“隻走狹窄路,莫要走大道。”
樊穀念了好幾遍,把這兩條禁忌記下之後又問道:“那我要如何去到忘川河底?”
女子微微一笑,伸手把樊穀推進了河。
樊穀敢肯定,屏幕背後的設計者肯定正在竊笑著看她錯愕的表情。
——這個進入河底的方式是不是太草率了點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