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勿疑進京這件事,其實是古怪的,若謝勿疑真有異心,留在易安顯然比留在京中要方便得多,他費儘心機進京,除非,有必須進京才能辦的事。
須得查查舊日的情形。沈浮起身:“回去查查七年前的卷宗。”
七年前先帝登基,謝勿疑被遣往易安,一年前先帝鼎湖龍去,謝洹登基,在此期間謝勿疑一次也不曾回過京城,如果他與京中有什麼聯係,最容易入手的,便是從七年前開始找。
謝勿疑離京前最後一段時間來往密切的人,就是最可疑的人。
馬秋見他似是要回官署,連忙跟上:“大人吩咐暗中核查太醫院的事,如今已經入手在做,先前往周老太妃宮裡請脈的太醫都已經派人去查,還有那個醫女白蘇,她是李院判紹介來的,據說馬勝當年與李院判有些交情。”
太醫院院判李易,祖上幾代為太醫,擔任院判也有八九年了。沈浮思忖著:“查查李易七年前的履曆,再查查白蘇和白勝流放在外時的履曆。”
說話時出了門,餘光瞥見往內院去的步道,沈浮頓了頓:“讓朱正明天過來一趟。”
趙氏要瞧病,而薑知意吃了許多天的藥情形也並未好轉,最好讓朱正再給她看看。
“朱太醫還在老太妃那裡,”馬秋忙道,“如今四人一班輪流給太妃診治,朱太醫是領頭的,一直留在老太妃宮中,恐怕走不開。”
沈浮停住步子。若論醫術,朱正專擅婦產兩科,在太醫院數一數二,若論可靠,他從在刑部時便開始用朱正,稱得上是心腹,若是換彆人,一時還真找不出合適的。然而事關周老太妃,又在謝勿疑返京這個節骨眼上,的確不好強要朱正過來。“問問太醫院還有誰擅長婦科,拿我的名帖去請一趟。”
到官署後,各部管檔的吏員陸續送來七年前與謝勿疑有關的卷宗,沈浮邊看邊批,不知不覺暮色四合,夜色沉沉地湧了上來。
沈浮放下筆,捏了捏睛明穴。想起從前漏夜伏案時,總有薑知意送茶送水,細心照料,如今,隻剩他一個人對著空室。
“大人,”馬秋匆匆趕來,“剛收到消息,薑雲滄昨天一早過了碎玉關。”
碎玉關,離京城還有一千多裡地,看來很快,就要見到薑雲滄了。
碎玉關以東,山道。
馬蹄聲如急雨,坐下馬跑了一天,渾身汗淋淋的,喘氣聲嘶嘶響在耳邊,薑雲滄按著馬背躍起,跳上另一匹生力馬,親兵連忙勸阻:“將軍已經兩天兩夜不曾歇了,還是歇歇吧,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走!”薑雲滄重重加上一鞭,馬匹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頭頂是濃黑夜幕,火把隻能照出腳底下一小團亮,薑雲滄追著那點光飛也似地跑著,快點,再快點,意意還在等他!
相府中。
輕羅閃身進來:“三奶奶剛送來消息,黃公子一早就告了假,往西州去了。”
薑知意吃了一驚,鼻尖發著酸。白天輕羅去彆院時沒找到黃紀彥,沒想到他竟是一大早就告假走了。
眼前閃過黃紀彥笑得燦爛的臉,薑知意推開窗,望著沉沉夜色。
父親,哥哥。阿彥。
快點,再快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