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懵怔,瞪大了一雙圓滾滾的鹿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嚴琴。
“那女人是個妖精,我看不慣。”嚴琴笑得十分慈祥:“而你跟那妖精不一樣,你比她要討人喜歡得多。”
對於嚴琴口裡的妖精,沈半夏差不多能知道是誰了。
當年在附中,段融跟與他同年級的一個女生的糾葛故事傳得到處都是,不僅高中部的人知道,甚至就連初中部的人都在津津有味地討論。
沈半夏見過那個傳聞裡的女生。女生叫萬珂,長得明豔動人,小小的一張瓜子臉,搭配濃妝毫不顯得俗豔,反倒光彩照人。
是極有攻擊力的那種長相,如果非要用貼切的詞語來形容,隻有美豔絕倫可以匹配她的美貌,沒有男人會不喜歡她那張臉。
是跟沈半夏完全不同的類型。
沈半夏低了些頭,眼睫也垂下去。
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就算下場餡餅,也砸不到她頭上。
對於這場合作,嚴琴給她開出了五百萬的高價,並且會在前期先付五十萬定金。有了這些錢,她一切的問題都不會再成問題了。
可她現在發現這些錢對於她來說依舊是天方夜譚,根本不可能拿得到。
段融從附中轉學後,她雖然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但是因為萬珂的存在,她徹底切斷了對他的妄想,再也不敢奢求他了。除了偶爾做夢會夢見他,戒斷反應進行得還算順利,可以若無其事地把他藏在心裡最最隱蔽的角落,那裡隱蔽得甚至就連她都輕易無法找到。
已經回複到正常生活,如果再跟他有交集,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再次受傷。
那年知道他跟萬珂的事後,對於她來說毀滅性的打擊,她不想再經曆一遍了。
“嚴阿姨,”她從椅子裡站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有空會再聯係您的。”
嚴琴沒想到她會中途退縮,不可理解地盯著她看了會兒,用眼神問她為什麼突然反悔。
沈半夏裝成看不懂,轉身往前走。
腳上的高跟鞋很不舒服,磨得她腳踝都在痛,她很想脫下來。
等走出這間餐廳的門,她就要脫下來。
“段融,”嚴琴並不能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她是我帶過來的,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你就算不喜歡她,起碼也該把她送回家。”
段融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揚眉:“您沒看見?她嫌棄您兒子太老,不樂意跟我待太久。”
他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沈半夏出了餐廳,在外麵站了會兒,抬頭去看熱烈盛放的太陽。
她出生在夏至這天,記得父親跟她說,她出生的時候天氣很好,陽光燦爛,萬裡無雲。父親希望她能活得像夏天一樣暖和,所以給她取名叫半夏。
這幾年裡,她一直都努力地、熱切地活著。
想到溜走的五百萬,她不可能會不可惜。但是段融對於她來說是個危險人物,不可以碰。如果碰了,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粉身碎骨。
更重要的,她不想成為段融和萬珂之間多餘的第三者。
她甩了甩頭,把五百萬的事拋到腦後,沿著馬路往前走。
“小朋友。”
突然有人叫了她一聲。
好聽到能讓人耳朵發癢的聲音,她猝然想起昨天晚上搭乘的那輛出租車,司機的聲音便是這樣好聽的。
她回過頭,看向朝她走過來的段融。
繁華街市上人來人往,他們兩個人的外形都太過惹眼,吸引得過往行人頻頻朝他們這裡看。
段融比她高出很多,目測起碼要有一米八六往上,雖然她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站在他麵前時還是覺得有壓迫感。
她不由往後退了半步,避開跟他的距離。
段融垂眸,目光落在她腳上的高跟鞋。能看出她並不常穿這種鞋,走路的時候身形有些晃,腳踝上磨破了一塊皮,傷口處往外滲著血絲。
“住哪兒,”他說:“我送你。”
她的眼睛仍是紅著的。
段融從沒見過一個女孩,在與他對視的時候眼睛會紅,裡麵浮著水光。原本是灑脫開朗的性格,可在麵對他時會倏忽沉寂下來。
沈半夏其實很想答應他。
但是她不能答應。她要當今天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夢醒後,她要繼續回到沒有他的、正常的生活。
“不用了,”她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啞,清咳了聲才繼續說:“司機很快會來接我。”
段融看她一會兒,突然說:“出租車司機?”
“……”
她不太懂是什麼意思。
段融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朝她扔過去。
沈半夏下意識接住,低頭看了看,發現他給她的,是一板十枚裝的創可貼。
做完這些,他朝前走過來。
經過她身邊時,他低了些身,幾乎是在她耳邊說:“生日快樂,”過了兩秒,他側了側頭,一雙薄唇對著她的耳朵,低聲補充:“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