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跟確實又酸又痛,但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的,難道她在穿高跟鞋的時候,表情有很猙獰嗎?
她把腳上的高跟鞋踢掉,換上平底板鞋,腳立刻舒服了很多。
鞋子大小剛剛合適。
“你怎麼知道我穿多大鞋碼?”她問。
段融視線下移,往她身上打量一遍。
“我有眼睛。”
聽起來欠欠的。
“哎呦呦,你眼睛這麼厲害啊,看一眼就知道啦,那我三圍你是不是也都看出來啦?”沈半夏把高跟鞋裝進鞋盒,氣呼呼地想,不知道他用這招撩過多少女生了。
段融低笑,把她懷裡抱著的鞋盒拿過來,扔去後排椅子上,又提醒她:“安全帶係上。”
沈半夏溫順地係。
段融發動了車子:“很難看出來嗎?”
車子駛上行車道,他側頭,從她的臉看到她的胸,又從她的胸看到她的腰,接著往下。
“應該是……”
“你要是敢說出來,我打死你哦!”她作勢揚了揚小拳頭,但那拳頭粉粉的軟軟的,沒有絲毫威懾力。
她這時候才是真正的本來麵目了,沒有絲毫偽裝,怪可愛的。
段融忽然有種自己誘拐了小女生的感覺,罪惡感浮了上來。
喉結滾了滾,他在紅燈前停車,問:“沒什麼問我的?”
“問什麼?”
“我有沒有放不下的女人。”
他竟然還敢主動提。
萬珂對他來說應該是個不能被人觸及的傷疤,但他就是這麼雲淡風輕地說出來了。
看來學校裡的傳聞沒有錯,萬珂確實給他造成了太多傷害,所以他才這麼久都不去見她一麵,輕易就答應了家裡聯姻的要求,輕易就願意跟一個他不感興趣的女孩訂婚。
“有也無所謂啊,”沈半夏儘量讓自己瀟灑一點兒,不能在他麵前露半分怯:“我們之間隻能算是聯姻而已,又沒有真的感情在,我可以理解的。”
段融沒說什麼,在綠燈後發動了車子。
沈半夏扭頭看窗外的風景。其實沒有什麼可看的,除了些晃眼的霓虹就剩了些綠得很沒新鮮感的樹。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跟張俊安分手?”幾分鐘過去,段融問:“你完全可以繼續跟他在一起,反正你跟我隻是沒有感情的聯姻而已。”
“那也要守規矩,我繼續跟他暗度陳倉的話,對你不就太不公平了嗎,這種缺德事我不能乾。”
“你不能乾缺德事,”他覺得這丫頭是越來越有趣了:“我能乾?”
“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也不要乾。”
“行。”
他笑。他人長得好看,笑起來的時候更蠱,其中又有一種迷人的壞勁在,就沒有女生能不在他的一笑下酥了骨頭的,更何況是沈半夏這個偷偷暗戀了他七年的人。
沈半夏覺得自己繼續看他,會把喜歡的情緒擺在明麵上,所以強硬地拉扯回視線,繼續去看窗外毫無新意的夜景。
“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人。”
氣氛安靜了幾秒,沈半夏聽到了他的話。
隻有那麼一句,但是殺傷力已經足夠強了。
他竟然跟她解釋,就因為她說他最好也不要乾缺德事,他就跟她解釋了。
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人。
他說他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人。
所以是不喜歡萬珂的意思嗎?
沈半夏的心咚咚咚、咚咚咚地亂跳著,跳得一塌糊塗,幾乎快要破開胸膛跳出來了。
段融就是有這種本事,輕易就能把她的心緒挑撥得稀巴爛。
可是,她又想,如果他真的不喜歡萬珂,那些傳聞又是怎麼來的?
沈半夏心裡奇怪,但並沒有問出來。段融要是不提起萬珂,她就絕對不會主動說。
“回怡錦華府還是去找你朋友?”他問。
他用的是“回”怡錦華府,所以他真的沒有發現她的任何異常,相信她確實是康芸的寶貝女兒。
“回我媽那裡。”沈半夏回答。
段融把她帶了過去,車子在怡錦華府58號前停下。
剛才不覺得,現在突然要分開,沈半夏心裡空了空。
她安慰自己,反正以後總會再見的,她已經跟段融綁定在一起了,很快就又能見了。
她從車上下來,段融也下了車,停在她身前不遠處。
“那我就先回家了。”她說這句話時聲音有點兒低,不管再怎麼掩飾,都能讓人聽出她其實有點兒不開心了。
她剛打算按門鈴,被段融叫住:“小朋友。”
沈半夏回過頭。段融站在她不遠處,身姿挺拔,麵目俊朗,兩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眸色很深。
他朝她走近了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被他縮短,她的腳尖距離他隻有不到短短五厘米。
夜色深濃,沒有月亮,星星也稀少。空氣裡滿是夏天的燥熱,烘得人身上發汗。
“既然要訂婚了,是不是該做點兒什麼,總這麼客氣怎麼行。”他語氣散漫地說:“我們是要訂婚,不是要去戰場當戰友。”
沈半夏抿了抿唇,牙齒在下唇處咬了咬,睫毛發顫:“做……做什麼?”
段融看了她一會兒,兩秒後,朝她又近了些。兩人之間五厘米的距離也沒有,他的鞋碰到了她的鞋尖。隨著這個動作而來的,是他朝她彎下的身體。
沈半夏睜大眼睛,看到段融低了頭,遷就著她的身高。他身上有好聞的佛手柑香氣,其間又夾雜了點兒清淡的煙味。
“那就——”他與她對視著,看她紅起來的一張臉和細微發抖的睫毛,看她通透漂亮的眼睛。
段融臉上浮出一個情緒不明的笑,眸色依舊黑沉。一隻手伸出來握住她纖白柔軟的後頸,迫使她抬頭,防止她亂動逃跑,而他的唇離她越來越近,說話時有呼吸極具暗示性地拂在她臉上,聲線沉啞繾綣:“先接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