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宜方開門,“快進屋,淋濕沒?”
“沒。有傘。”洛琪甩甩傘上的水,收起來。
房裡開著空調,進門還是有一股潮濕氣撲到鼻尖。
薑宜方從鞋櫃拿拖鞋給女兒,接過女兒的包,“晚上吃了什麼?媽媽給你煮了粥。”
“和同事吃了燒烤。”
洛琪兩手搭在母親肩頭,貼著母親往沙發前走,“用了什麼洗發水?真香。”
“買東西送的小樣。”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你爸這幾天都在上海,說不準哪天回。”
“我昨晚跟爸爸視頻,他又瘦了,讓他多吃點。”
“說了他不聽,要減肥,說等你結婚穿西裝好看。”
洛琪笑,“那到時得給爸爸買套帥氣點的西裝。”
“不用買,浪費錢,家裡有。”薑宜方把女兒的包掛起來,盛了半碗薏米粥給女兒,直接放茶幾上。
洛琪洗過手,坐到茶幾前。
薑宜方拾起沙發上的披肩披上,有肩周炎,不敢對著空調吹。
在女兒旁邊坐下,幾次欲言又止。
洛琪似有察覺,抬頭,“媽,什麼事?”
薑宜方攏攏肩頭的披肩,組織組言:“想...和你商量商量結婚那天,從哪出嫁。”
“當然是家裡呀。”
“這邊路窄,前麵還有橋,婚車開不進弄堂。”
最近的地方是停在路頭鮮花店門口,離她們家兩百多米,距離婚車太遠。其實這個還好,薑宜方過意不去的是,家裡小,接親那天人多,擠不下。
裴時霄家親戚各個非富即貴,擔心怠慢了人家。
“那天時霄家來接親的...”薑宜方自責道:“家裡又小又破,媽媽怕你沒麵子。”
“再小再破是我家。”
洛琪寬慰母親:“弄堂風景多好,還有石橋,錢奶奶說過,結婚那天從旁邊石橋上走過去,會幸福一輩子。”
薑宜方抬手,揉揉女兒的頭發,“吃粥,彆涼了。”
洛琪讓母親不用再操心從哪出嫁,她就在家,其他地方不去。
薑宜方坦誠:“本來想讓你從你大伯家出嫁,他們家當初不是買了兩套彆墅嗎,一套自住,一套投資,那套一直閒置,你大伯母的意思,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我們先搬進去,說你從那出嫁有麵子。我和你爸商量後也覺得行。等婚禮辦完,我們就搬回來。”
“我是你和爸爸的女兒,從外人家出嫁算怎麼回事。”洛琪舀了一勺薏米放嘴裡,有些話說出來傷感情。
其實大伯母在意的不是她的麵子,是讓裴家人知道,她們一家對她有多‘好’,將她當成女兒嫁出去。
大伯家做生意,和裴時霄家有生意上的往來。準確說,裴家是大伯家最大的客戶。
她剛訂過婚,大伯家就打著她和裴時霄的旗號從裴家拿訂單,他們明知道裴時霄父母並不待見她,可為了自己家生意,從不顧慮她半分。
那個時候,他們怎麼沒想過,她在裴時霄那裡也想要一點尊嚴和麵子。
薑宜方沉默幾秒,知道女兒想到了不愉快的事。
事已至此,再指責大伯家也無濟於事,儘力給女兒寬心:“雖說摻雜了利益,親情總歸是有的。你大伯還沒結婚時,工資自己舍不得花,供你爸和你三叔上大學,你爸一直感激你大伯。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哪是一兩句話能掰扯清。”
“小時候多好,人長大了真沒意思。”洛琪覺得掃興,“不說他們。”
有些事不提也罷,提了鬨心。
她埋頭吃粥。
長發散落下來。
薑宜方將女兒的頭發彆在耳後,頭發順滑,彆不住。
起身,找來發圈簡單將女兒的長發在頭頂紮了一個丸子。
洛琪晃晃腦袋,丸子跟著晃。
薑宜方笑,“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好啦,彆晃,晃散了。”
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
“囡囡?沒睡吧?”
是鄰居錢奶奶。
洛琪放下勺子,快步去開門。
錢奶奶扶著門框,手裡端著保鮮盒,滿滿一盒酸奶,“我閒著沒事,買了老酸奶自己做酸奶,裡麵放了櫻桃肉,你小時候就愛吃櫻桃。”
“謝謝奶奶。”洛琪接過來,扶錢奶奶進屋,“問您句話。”
外麵蚊子多,錢奶奶順手關上門。
“奶奶,您跟我說過,我們旁邊的石橋很靈的,對吧?”
錢奶奶知道薑宜方為女兒出嫁的事一直焦慮,說房子又舊又小,虧欠女兒。
她挑好聽的話說:“那可靈了。石橋保平安保健康保幸福,我們囡囡結婚那天從上麵走過去,以後肯定健健康康,順順利利,大富大貴。”
洛琪下巴一揚,“媽,聽見沒?”
薑宜方心裡舒坦許多,笑說:“聽到啦聽到啦。”
放下酸奶,洛琪送錢奶奶回去。
雨小了,絲絲往下飄,不用打傘。
一直將錢奶奶送回她自己房門口,洛琪從外麵幫忙關上門。
院子裡格外安靜,能聽見綿綿雨聲。
洛琪在院子裡站了幾分鐘,回屋。
薑宜方每天加班到半夜,今天女兒回來,給自己放一天假,“媽媽困了,去睡了。你也早點睡,明天媽媽陪你去試婚紗。”
“媽,晚安。”
洛琪早就看出母親眼底的烏青,平時沒少熬夜。
衝過澡,吹乾頭發,洛琪回自己房間。
臥室不大,布置簡單。
一張床、一張書桌和一個衣櫃,放不下其他家具。
剛躺床上,手機響了,裴時霄打來語音電話。
洛琪趴著接聽,“忙完了?”
“不算忙完,在等著見一個人。”
“這麼晚還約了人?”
“嗯。”他說:“特彆重要的一個人,很久沒見到了。”
洛琪有預感,又覺得不可能,“見誰?”
裴時霄的聲音帶笑:“猜猜,猜對我抱你原地轉兩圈。”
洛琪忽地從床上坐起來,“你回來了?”
“嗯。在石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