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肯定是先帝為了提攜自己的母族,才會封賞崔景懷大將軍之位。
而他同為外戚,身為皇後的表弟,太子的表舅,擁有鎮守一地的功績,絕對比崔景懷這個隔了數代的遠親更有資格當大將軍。
卻不知道從他聽韓家的攛掇,出現在這府衙大堂中,擺明態度要支持韓家與王同知等人起,他就注定不可能再有什麼好前程。
因為被他視為最大靠山的太子本人,正在現場親眼看著他作死,所以崔景懷雖然清楚對方的身份背景,也沒將對方放在心裡。
之所以願意給對方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則是看在此人膽子不大,總體上還算儘忠職守,沒什麼大惡的份上。
離開青山州的府衙,何殊的心情頗為複雜。
崔景懷能看出來的事,她當然也能看得出來,知道知府張長平抓住機會想要借他們手,打擊王同知一派的意圖。
發現張長平沒有辜負她當年的期望,確實是在用心為民做事,她固然感到欣慰。
可是一個願意為百姓做實事的官員,竟被周圍這惡劣的政態環境給逼到如此處心積慮的地步,讓何殊不得不為此感到憤怒。
而且她心裡清楚,這種現象絕非個例,應該是普遍存在。
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的大環境中,青山州的情況應該還算比較好的。
因張長平這個主政官員有足夠的心機手腕,還能做些實事,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有些州府可就不一定了。
這青山州是她碰巧遇上並且發現了,可她的時間與精力有限,注定沒有機會逐一去各地巡視並親自處理類似事件。
可是這些問題必須要解決,要拿出行之有效的解決措施。
在府衙中耽誤的時間有些久,何殊也沒了繼續在陳陽城中考察民生的興致。
回到懷安客棧後,何殊直接吩咐道。
“要進一步加強懷安商行所能發揮的作用,在上京與各府城設置萬民建言箱,分招諫、申冤、通玄三類,我要給這些仗著天高皇帝遠,就敢肆無忌憚的人,都上道枷鎖。”
崔景懷立刻恭敬的應下,心中欽佩不已的同時,也有些幸災樂禍。
他自己雖然也出身於世族大家,可他因自身幼年的遭遇,對出身家族並無好感。
成為暗衛首領,為先帝保駕護航的那些年裡,更是見慣那些豪門世族的光鮮表象下,所潛藏的那些肮臟齷齪。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見多識廣的暗衛,他此前不曾往這方麵想過,但是此刻聽到何殊吩咐,他瞬間就能明白這‘萬民建言箱’所能發揮出的巨大作用。
雙方在接下來就萬民建言箱的製作、投放及管理等細節,仔細探討一番後,這事才算是徹底確定下來,寄出密信安排下去。
何殊心裡清楚,就算出台了這一廣開言路的措施,也不可能徹底杜絕某些社會現象。
畢竟在她前世生活的那個世界,雖有更多途徑可以建言,但是仍有無數冤屈事件層出不窮的出現。
即便某些事件能引起大眾的關注,也很難得到應有的公平與正義。
可是事情還是要做,隻要能讓某些人有所收斂與忌憚,不敢再那麼過分,就算是成功。
想到能設立建言箱的點畢竟有限,那些縣、鄉、鎮、村的人,就算有冤可能也不得不因交通不便而放棄,何殊便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寫下‘郵政’二字。
道路交通是保障郵遞效率的根本,還是要修路,朝廷與東宮在近些年已經修了一些路,但這遠遠不夠。
考慮到這個時代的文盲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有許多人就算有冤想訴、有事要稟,也會因為不識字而放棄,她又在記事本再次鄭重其事的寫下‘教育普及’。
不管是在大安境內鋪設郵政網點,還是開展郵政業務,都是非常燒錢,還需要大量人力的大項目。
何殊早就動過個心思,懷安商行就是在此基礎上組建的,隻因硬件條件達不到,無力覆蓋到大安全境,才被拖延至今未能實現。
教育的推廣與普及,則是何殊一直在努力做,目前已取得一定效果,隻是因為受到來自諸多方麵因素的製約,一直未能取得理想中的成績。
畢竟大安並不是一個經曆過破而後立,可以輕裝上陣的新朝,而是一個已經開國兩三百年,並不富庶,各方麵都充斥著諸多沉苛積弊的王朝。
所以何殊縱然心中再急,再怎麼想要改變,為免好心辦壞事,給某些人留下取而代之的借口,不得不按捺住實施某些革新的迫切想法,先耐心打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