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事她有經驗得很。
蘇雲遙想,她這次定要好好伺候伺候她這個婆母,務必讓她終生難忘。
“老二媳婦兒有心了,隻是你跟老二剛剛成親,院子裡也是一灘事兒,不該讓你來的,也怪我這身子不中用。”曹氏說著“體貼”話,但就是不說拒絕的話。
“母親說笑了,您是因為操勞我和相公的親事才累病的,本就該兒媳侍疾的。大嫂要照顧孩子,三弟妹要管家,不如我日日來侍奉吧。母親覺得可好?”
聽到此話,謝彥逍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武安侯摸了摸短須微微點頭,又看了次子一眼,心道,這兒媳很是識大體,倒與傳言不一樣,也不算委屈了兒子。
曹氏心想,這個野丫頭究竟是聰明還是蠢笨?剛剛管家一事看著頗有手段,此刻竟又說出來這樣的話。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慢慢瞧一瞧就知道了。
婆媳二人笑著互看了一眼,各藏心思。
事情說定,眾人便各自回了院中,隻有周氏被留下來,曹氏交代她管家之事。
薑氏羨慕地看了一眼周氏。
蘇雲遙對此一點都不感興趣,乾脆利索地離開了。出了正院的門,謝彥逍便借口有事要忙,去了前院。蘇雲遙早已習慣,獨自回了院中。
一推開院門,濃鬱的香氣便撲鼻而來。如今是正月,河水解凍,樹上的枯枝剛剛泛綠,而自己院中卻是繁花盛開。
在武安侯府中,除了正院,便屬瑤華院最大了。不算房屋,單說這院子便足足有一畝地大小。偌大的院子中,除了一個涼亭,幾乎擺滿了各色各樣的花,以牡丹花居多。至於那後來被鏟除的桂花樹,如今尚未種上。
也不知這些花是什麼品種如何培育的,竟然在正月裡也能開得這般豔麗。
對於美好的事務蘇雲遙一向是抱著欣賞的態度,然而,她看著院中盛開的花卻沒有一絲喜色,反倒是覺得這香氣刺鼻了些。
站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蘇雲遙環顧四周,看向了開得最豔的那一朵赤紅色牡丹花,頓覺刺眼得很。她微微側頭,不再看,朝著正房走去。
回到屋內,春杏把蘇雲遙頭上的首飾全都卸了下來。
“我乏了,想睡一會兒,你們先出去吧。”
“是。”
待人退下去,蘇雲遙躺在床上看著床帳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牡丹花是蘇雲婉最喜歡的,她從來都不愛這種豔麗的花,隻愛小小的細碎的桂花。
睡醒後已到了午時,蘇雲遙頓覺腹中空空。
桂嬤嬤差人去府中的大廚房中把飯菜領了回來。繼母曹氏雖與謝彥逍不對付,但也不敢在吃食上苛待他們這邊。畢竟,謝彥逍占著一個世子的名頭,又在兵部任職,還得武安侯的喜歡,底下的人不敢。
隻不過,這些山珍海味初時吃的時候尚有幾分新意,吃了幾年,厭了。待她與曹氏鬨翻之後,便不再吃大廚房的吃食了,而是在自己院中吃。
蘇雲遙看了看不遠處那個荒置了多年的小廚房,暗道,得想個法子用起來才是。
謝彥逍一直到晚上才回來。
從前蘇雲遙常常嫌他不著家,猜測他在外麵乾了什麼事。有時候她忍不住問他,他也不答。久而久之,她心中的失望越積越多,越想越多,也不再問了。
如今蘇雲遙對他在外麵究竟做了什麼一點興趣都沒了,他隻要彆給她添堵就好。
謝彥逍沒回來之前,院中還能聽到些說話、說笑的聲音,待他回來,整個瑤華院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瞬間沉寂下來。
熄燈之後,謝彥逍竟難得開口了。
“侍疾一事並非你想得那般簡單,你若是不想去推掉便是。”
蘇雲遙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這話瞬間清醒過來。
“如何推掉?”
他說的倒是挺簡單,殊不知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她的名聲就臭了。
“夫人去了一趟臨江府,感染了風寒,需臥床休養幾日。”
他這是暗示她裝病?用曹氏的法子打敗曹氏?
她忽然記起前世有一次去侍疾,前一晚她有些緊張睡不著覺,謝彥逍便說過同樣的話,暗示她想想辦法推掉。那時她是怎麼回答的呢,她認為謝彥逍是故意的。母親說過讓她好好伺候婆母,謝彥逍卻不讓她去伺候,分明是因為他自己與婆母有隙,故意讓她得罪婆母,想看她笑話。她頗為生氣地拒絕了謝彥逍。
兩個人因此又是幾個月沒說話。
如今想來,她也真是夠蠢的。
不過,這一次她依舊拒絕了謝彥逍。
“為人兒媳,侍奉婆母是我應當做的,怎好推辭。夫君且放心,我定會好生服侍婆母,讓旁人說不出閒話。”
謝彥逍見她拒絕,又是長久的沉默。
她知不知道,她今日說的話做的事算是徹底得罪了曹氏,依著曹氏的性子,明日定不會饒了她。
正這般想著,忽然肩上一沉,一股淡淡的清香傳入鼻中。
有些像桂花,又不太像,沒有那般濃鬱。絲絲縷縷的,沁人心脾。想到新婚夜,謝彥逍喉結微動。
聽著耳側綿長的呼吸聲,深深呼吸了幾次,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