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紅蓼是在吃飯,不如說是在“吃”人。
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慈音的臉。
慈音從遇見她就未隱藏過容貌。
他這個相貌,也就紅蓼和狗妖兩個不著調的看不出不對勁。
凡人怎會生出此等相貌?不可能的,看臉他就不是凡人。
所幸——
慈音回望紅蓼,後者臉上掛著沉醉的笑容,狐狸眼彎如月牙,眼底滿是纏綿的情意。
他握著筷子的手緊了一下,氣氛無端曖昧起來,好在小黑狗突然口吐人言,不然他總覺得,以紅蓼此刻那個眼神來看,她很可能等不到他傷愈,就又想做點什麼。
紅蓼確實是這麼想的。
菜怎麼了!菜她可以隻看臉啊!
而且他不是還有一雙漂亮的手嗎!
她可以教他用手啊!
她腦子裡全是澀澀,身邊小黑狗拱了拱濕漉漉的鼻子,一句“大王怎麼不吃飯老看他乾什麼”拉回了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紅蓼認真地望向狗,指著慈音嚴肅道:“你自己看,我能不看他嗎?”
狗妖順著去看慈音,慈音目光朝他投來三分,視線交彙的那一瞬間,小黑狗渾身一震,徹底蔫吧了。
紅蓼很滿意他的反應,大刀闊斧地坐在那說:“看到了吧?我們慈音,臉在江山在!”
再菜都沒關係!
她後麵半句沒說出來,可她什麼心思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狗妖受了傷感知不夠敏銳,察覺不到慈音身上她的氣息,聽不太懂,但慈音很清楚。
他倒希望自己有些時候不要那麼清楚這些。
接下來幾天,慈音變得異常沉默,雖然他本來就很沉默,但以前還會有所回應,現在是全天都在打坐,搞得紅蓼無聊得要死,隻能出去溜達。
溜達著溜達著就到了赤焰海邊。
遮天蔽日的黑煙和火星依然很有視覺衝擊力,火焰翻騰的海光看著就讓人窒息,真的很難想象要深入其中三千裡。
紅蓼還記得上次在這裡吃過的虧,沒有貿然去做什麼,隻是在一旁看著。
這幾日慈音打坐,她也跟著調息了幾天,身上外傷已經都好了,體內淤塞也不見了,除了還不太熟悉原身的術法之外,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她這樣好,就不免想起從前對某人的承諾。
一直以來,她都滿心覺得自己隻是說說而已。
比起自我安危,旁人有什麼要緊?人大多都是自私的。
可這腳就是不聽使喚,幾次三番來到這裡。
紅蓼歎了口氣,仰頭看著天空,正哀歎著自己實在是個大好人的時候,突然看到一隻靈雀。
不管魔界修界還是妖界,都算是靈界,有靈雀再正常不過。
可是這靈雀飛的地方,恰好就是她上次受傷的地方。
它分明一點事兒都沒有,嘰嘰喳喳叫得十分悅耳。
“咦?!”
紅蓼往前幾步,在四周尋找片刻,折了一根枯枝扔到赤焰海上空。
枯枝飛上去,又由著重力原樣落入海中。
沒有千刀萬剮。
那隻靈雀也已經在海上飛了一會又回來了,看她舉動奇怪,在她頭頂嘰嘰喳喳不知道說著什麼。
它道行還不夠,隻是稍有靈智,表達不出真切意義,但這鮮活的模樣已經給了紅蓼答案。
赤焰海上麵之前傷害到她的“陷阱”不存在了。
她有些高興,可轉念一想,陷阱沒了,不就徹底沒理由逃避這件事了嗎?
看著翻騰的火海,紅蓼忍不住退了幾步,完全高興不起來了。
她承認,自己膽子小,人又慫,穿來之前就是個凡人,遇到最大的難題就是業內太卷了,她甚至還是個旱鴨子,如今不但讓她入海,還是火海……她當初怎麼就那麼嘴賤呢。
紅蓼心情複雜地回到暫居的客棧,一進門就覺得不同尋常。
她飛速奔向二樓,在自己房間裡看到了倒在蒲團上的白衣青年。
他麵如金紙,身上都是血,小黑狗圍著他不停地叫,看到紅蓼後鬆了口氣。
“大王!”他一路跑來,“您可回來了!再慢一步這小白臉就死啦!”
“怎麼回事??”
紅蓼緊張地將慈音抱起來,他昏沉沉的,一點反應都沒有,但其實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糟糕。
這甚至是好事,體內染了魔毒妖毒的淤血吐出來越多,對他的傷勢越有幫助,隻是看起來有些駭人而已。
不過他這會兒確實是昏迷了,所以紅蓼的問題他回答不了,也不能安撫她。
狗妖又把他當凡人,看這架勢就以為他死定了,不免咋咋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