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嬌的聲音有些哽咽,肩膀更微微顫抖。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時的她還是大漢尊貴的皇後,那時的後宮還沒有被各色美人填滿,他對她說:“阿嬌,你是我此生最愛,我要為你用黃金造一座宮殿……”
結果現在——
害怕眼淚弄臟女兒的衣裳,陳阿嬌命宮人拿來軟榻,笑道:“一路車馬趕路,小公主一定有些困累。”
“確實有些累,我先躺會!”
李令月知道陳阿嬌此時必定心情澎湃,順著她的話躺上軟榻眯眼小睡。
見女兒睡下,陳阿嬌長舒一口氣。
擔心驚到女兒的她小心起身,安排多位宮人圍在軟榻旁打扇服侍,自己與母親館陶走出宮殿,站在廊簷下,低聲道:“母親,您費心了。”
“一切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年……”
回想往昔,館陶隻感到深深地後悔。
陳阿嬌苦笑道:“母親無須自責,不論是當年或是現在,女兒都沒有後悔。”
“可是——”
“我看母親衣裳頗有淩亂,董偃的衣角甚至有血跡,可是來時路上出了意外?”
陳阿嬌不想談當年,主動轉移話題。
館陶於是將路上發生的一係列驚險事情告訴陳阿嬌,擔心女兒受驚,敘述時,她反複強調整個過程有驚無險,小公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甚至還有閒情與霍去病一唱一和地擠兌劉陵。
“母親,下次見到霍去病,你可一定要替女兒好好感謝他。”
陳阿嬌對霍去病的英雄義舉頗為欣賞,對女兒的表現更是讚不絕口:“不愧是我們老劉家的種,小小年紀就有高祖風範。”
“可不是,”館陶笑道,“劉陵的嘴都被他們氣歪了!”
“可惜我不在現場,不能親眼看到劉陵丟臉。”
陳阿嬌露出遺憾。
館陶聞言,心頭一動:“……劉陵曾經對女兒不敬?”
“豈止是不敬!”
陳阿嬌咬牙切齒道:“母親可還記得劉徹與我大婚那日的事情?”
“記得。”
館陶神色凝重:“那日你因為發現你們行周公之禮的殿內竟留有劉徹前日與宮女廝混亂來的痕跡而和劉徹吵鬨,直惹得太皇太後親自出麵才將此事安撫。”
“母親可知那膽敢在劉徹與我大婚前日在我們成婚的大殿內與劉徹胡來的宮女是誰?”
“誰?”
“劉陵!”
陳阿嬌痛恨地說道:“她以淮南王翁主的身份入宮觀禮,再假裝宮女在劉徹與我成婚的前一天在我們成婚的大殿內勾引劉徹!還故意在角落裡留下褻衣挑釁我!”
“她怎麼敢——”
“她那時喜歡劉徹,見不得劉徹和我成婚!”
“可她是淮南王翁主,與陛下同宗,根本不可能——”
“她不這麼覺得!她覺得她和劉徹的血緣比我和劉徹的血緣遠,為什麼我能嫁給劉徹做皇後她不可以!”
(淮南王劉向的父親是漢文帝劉恒的同父異母弟弟,而館陶長公主與漢景帝劉啟是同父同母,單論血緣,劉徹確實與陳阿嬌更近一些。)
“她……她……”
館陶氣得渾身發抖。
陳阿嬌道:“可惜劉徹把她當成普通宮女,事後甚至沒問姓名就把人打發走。若非她嫉妒我,主動向我說出這件事,我都不知道那個宮女是她假扮的!”
“她活該!”
得知劉陵全程自討沒趣,館陶露出快意的笑容,同時後悔自己在小公主和霍去病一唱一和逼得劉陵隻能裝暈逃竄時沒有笑得更大聲。
……
……
將館陶等人送入長門宮後,霍去病立刻回宮覲見皇帝,將神秘歹徒在長安城郊指名道姓襲擊竇太主車隊一事原原本本告知,彙報中途,收到人頭後帶隊去襲擊現場勘查的張湯也進宮向劉徹報告情況。
劉徹大怒,敕令張湯徹查到底,不能放過任何可疑分子!
“哪怕把淮南王府翻個底朝天也要查!”
“喏。”
隨後,劉徹又對參與擊殺的禁軍賞以重金,嘉獎他們的勇猛!
得知劉陵被小公主懟得裝暈血時,他哈哈大笑:“嬌兒果然像極了朕!”
“小公主瀟灑恣意,有高祖的風範。”
左右郎中附和著說道。
霍去病隨後請求進後宮見皇後。
劉徹笑著應允。
……
傍晚時分,館陶將小公主送回皇後衛子夫處。
見霍去病也在,館陶不禁泛出笑容。
衛子夫此時已經知道歹徒的事情,請館陶坐下,讓女官帶小公主下去沐浴更衣,小公主卻拉著霍去病的衣服問他晚上能不能留在宮裡陪自己。
“霍少是男人,不能在後宮過夜。”
女官小心翼翼地勸告小公主。
“可是我喜歡他。”
小公主鬨脾氣,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霍去病的俊逸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