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家宴自然不是什麼身份都能參加。
事實上,即便是衛家人,此番盛宴也隻有身為主角的衛青和霍去病獲準入宮;
後宮妃嬪中僅有皇後衛子夫帶著她名下的四位公主一位皇子出席,近來頗為得寵的王夫人隻能在自己的宮殿內遠遠眺望;
平陽公主作為衛家前主人兼皇帝的姐姐,自然不會缺席盛會;
館陶大長公主因為是劉徹的長輩兼前嶽母、兒子陳蟜娶的是劉徹的另一個同母姐姐隆慮公主,得以帶兒子、兒媳盛裝出席。
入夜,皓月當空,未央宮中燈火通明。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身材曼妙的舞姬們穿著輕薄的衣裳,伴著悠揚樂曲翩翩起舞,夜風徐徐,送來滄池的濕潤水汽。
劉徹坐在最高處,看著為他立下汗馬功勞鑄就無限榮光的兩人,情不自禁道:“朕的身邊可以沒有女人,但絕對不能沒有你們的陪伴!”
“陛下,您言重了。”
衛青有些無奈。
彆看他這位皇帝兼姐夫被朝臣評價刻薄寡恩,老臣汲黯更是直言“陛下用群臣,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私底下卻是個文藝人士,每每情緒上頭就說肉麻話,對自己喜歡的人和物從不吝嗇誇獎賞賜,並且完全不顧及現場其他人的感受。
霍去病這邊——
他從小進出皇宮,被劉徹當成親兒子,日常沒少聽姨夫的肉麻話,何況他第一次隨大軍出征就取得八百騎兵突襲匈奴大勝的傲人戰績,勇冠三軍,何等的少年意氣、英姿勃發,更加不會對姨夫此刻的肉麻話感覺不適了。
他站起身,舉杯對皇帝道:“姨夫,從今天開始,您不僅有舅舅這個戰無不勝的大將軍,還有我做你的左膀右臂!你讓我們打哪裡我們就打哪裡!保準教四方蠻夷都屁滾尿流!伊稚邪聞風喪膽!”
“好!好!好!姨夫平日沒白疼你這小子!”
劉徹笑得很開心。
現場的皇親國戚們也跟著大笑不止。
和兩個妹妹一起隔著簾子坐在皇後衛子夫、皇長子劉據身後的衛長公主更是臉頰泛紅雙眸含情,癡癡地看著如天神下凡般英武帥氣的霍去病,春心蕩漾,不能自控。
霍去病給劉徹敬了酒,隨即看向坐在皇後下方的四公主:“四公主——”
“霍哥哥!”
女孩甜甜地笑著,不顧陪在身旁的女官的阻攔,提著裙子小碎步跑到霍去病身旁:“嬌兒記得你曾對嬌兒說要抓匈奴的公主王子給嬌兒做奴隸~”
“沒錯。”
“抓到沒有?”
女孩期待地看著,水汪汪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月亮。
“我這次沒能抓到匈奴人的公主和王子,但抓到了他們的翁主和世子。”霍去病寵溺地說道,“四公主想要嗎?”
“不想。”
“你們在聊什麼?”
劉徹被他們的對話勾起興趣,主動加入。
看到寶貝外孫女如此受寵,館陶嘴角不自覺地泛起笑容。
“因為……因為……”
小公主一番抓耳撓腮,終於說出後半截:“因為霍哥哥承諾的是公主和王子,就必須給嬌兒帶回公主和王子,差一個字都不行!”
“這麼嚴厲嗎?”
“嗯嗯!”
女孩連連點頭。
霍去病莞爾一笑,道:“既然匈奴的公主和王子是四公主唯一接受的禮物,那我隻能暫時欠下,下次出征再想辦法兌現!”
“好啊好啊!”
小女孩樂得拍手直跳。
劉徹更是爽朗大笑,舉杯問霍去病:“霍去病,承諾已經許下,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匈奴人的王子和公主都抓回長安?”
“陛下放心,這天很快就會來到!至多三年!”
霍去病回答得不假思索。
“好!真有那天,朕親自在長安城門前為你接風洗塵!”
劉徹笑得非常開心。
眾女眷聞言,無不羨慕皇帝對霍去病和四公主的驕縱溺愛。
唯有衛青等少數人知道,劉徹此刻開心並非因為對方是他最寵愛的霍去病和四公主,而是他在霍去病的回答中感受到了年輕人的萬丈雄心——不僅要打匈奴,還要滅匈奴,將匈奴人的公主和王子抓回長安做奴隸!
之後,又是一輪歌舞助興。
心情大好的劉徹讓四公主坐在身邊,饒有興致地對出席宮宴的眾人道:“此次剽姚營能大勝,功勞簿上也有四公主的一筆!”
“弟弟,此話怎講?”
坐在婆婆兼姑姑館陶長公主下首的隆慮公主問道。
她不知四公主是小姑陳阿嬌所生,見女孩生得玲瓏可愛又頗得皇寵愛,不免生出小心思,想讓四公主和自家不省心的兒子定下婚約。
劉徹從未想過將四公主劉嬌嫁給隆慮公主的兒子,自然也沒有意識到姐姐正謀算他的小月亮,聞言,將四公主去年在上林苑騎馬時突發奇提出馬鐙讓漢軍騎兵戰鬥力得到大幅度提升的事情向眾人說了一遍:“如果說衛青和霍去病是上天賜給朕的大漢雙壁,那四公主就是在黑暗中引導朕與大漢找到勝利光芒的小月亮!你們說,這份功勞該不該在史書上記上一筆!”
“原來如此,難怪陛下總說世間女子或有精彩,唯獨四公主獨一無二,這等大功勞確實該在史書上狠狠記一筆。”
平陽公主率先發言,絕對讚同劉徹的觀點。
“四公主沒有辜負陛下的厚愛。”
竇太主笑著附和,內心既驕傲又悲痛——她為外孫女的聰明不凡感到驕傲,同時又悲痛女兒不能在場親眼見證。
隆慮公主有心讓四公主做兒媳,聞言,索性把話挑明:“弟弟,四公主如此聰慧可愛,將來得是什麼樣的夫君才能匹配?”
“這個……”
劉徹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