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霞一時不知該怎麼跟孩子解釋。奶奶的病已經全身轉移,醫生說隨時可能撒手人寰。也許前一分鐘還跟你說著話,後一分鐘就翻白眼咽氣。
這樣的時候萬一發生在夜裡她怕嚇著孩子,可此時又沒法直言解釋。一時間有些為難。
“暉暉,聽媽媽的話。你跟妹妹去那邊睡,讓媽媽陪奶奶。”
老太太顯然知道她所為何來,開口跟孫子交代。小家夥知道奶奶病重,最親的親人他不舍得離開。聞言跑到炕沿邊拉著奶奶的手,小聲的問為什麼。
“我也能幫您倒水拿東西,我想跟奶奶一起。”
小家夥一出生就是她一手帶著,孫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心疼的摸摸孩子的腦瓜,她含笑哄小孩。
“奶奶晚上有話交代你媽,我們娘倆要說悄悄話。所以你乖乖去跟妹妹一起,彆在這兒礙事。”
“哦,那好吧。”
這孩子真的好乖,這幾天接觸下來李霞得出的結論,而且鄰居也是這麼說。可李霞每天照顧沈海陽,越看越覺得前世報紙上那個沒打馬賽克的嫌疑人跟他有點兒像。
一切都是湊巧嗎?
抱著這個疑問,她給倆孩子鋪好被褥安排他倆睡覺後到耳房跟老太太閒聊,聊著聊著就來到了沈暉的生母。提起這個來,老太太就歎氣。
“當初倆人是自由戀愛,她家裡姊妹多得下鄉,是海陽給找了工作她才留下。結婚後很快有了暉暉,她對孩子不耐煩的很,我那會兒以為是年紀小的緣故,可後來海陽出事她離婚走了……
結婚多年我做飯帶孩子。原想就當多個閨女,我好好待她,以後她好好待我。誰成想我們海陽一出事,她居然很快就離婚走了,連暉暉都不管。”
“她叫什麼名字?”
“慕容丹玲。”
天,對上了。新聞裡沒說具體名字,可這複姓卻是說了的。事情不可能那麼巧,一項項都正好。
“咋了,咋忽然不說話了?”
“沒啥。”她趕快定定神,想了一下接著聊。“她、她如今在哪兒,怎麼沒見過啊?”
“還在工會上班吧?”老太太歎口氣:“走了一年多了,我也再沒見過。先前暉暉還會問,如今也不提了。”
李霞沉默了,她自己的孩子都覺得養的不好,如今多個繼子居然可能會是這樣,往後該如何養這孩子?她在犯愁這,老太太卻想到了另一處。
“想你兒子了嗎?想了就去看看吧,或者讓孩子來這邊也行。再恨那男人,也彆遷怒自己的孩子。”
“沒、”
她稀裡糊塗說了這麼個字,不知道說沒想兒子還是沒恨那個男人。老太太跟她說這麼多無非推己及人,凡事彆怪孩子,孩子小是無辜的。
老人迷迷糊糊睡了,她望著窗戶很久才閉上眼睛。夜裡聽到呻、吟聲被驚醒,是老太太疼的受不了。她趕快下地拿了止疼藥給她,吃了好一些慢慢又睡去。
這些日子老人已經無法下地,院裡的鄰居都知道這情況。翌日李霞發現東鄰居居然用板車往裡運磚頭,一塊塊板板正正嶄新的磚塊。
“你們、你運這磚乾嘛呢,這咋都堆在我家窗根底下?”
“蓋間房,我要結婚了屋裡住不下。單位本來說可以分的如今也沒信兒,我隻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東鄰居家倆兒子,這男人叫劉彪是老二。大哥結婚了,跟他父母妹妹擠在東廂房。李霞看著情況感覺不對,這家夥不會是想在東屋外蓋一間房給自己住吧?果然猜中了,這人還真是打算在這兒蓋房。
“你這房子不能蓋。”
“為啥不能蓋?我自家窗根底下,我想蓋我就蓋。沒看院兒裡多少蓋的嘛,這事兒你管不著。”
男人虎背熊腰,大眼睛一瞪十分的凶。畫畫怕媽媽被打,跑來拉著媽媽的手。李霞笑笑先安慰孩子,給沈暉使個眼色讓他拉開妹妹。小男孩非常懂事,哄妹妹走開,倆人在自家堂屋門口站著。
“旁人家頂多占用了公共通道,一般都是在彆人家房背後。”李霞說著伸手製止他的反駁,抬手製止他想蓋房的這個位置。
“你家窗根底下,同樣也是我家堂屋東窗根前。你在這兒蓋個小房子,那我家東麵的采光和耳房的采光會被完全遮住。而且,去耳房的路也被你堵的就剩一條小窄條,耳房裡完全沒了采光成了小黑屋。你說這事它怎麼能跟我沒關係?你瞅瞅誰家窗根底下容許彆人家蓋房的?”
“嘿、原先你婆婆就撒潑打滾的不讓蓋,如今你這又阻攔。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隻顧自己不管旁人。你家房子寬敞人口少夠住,這就不管我們這些是不是?老子不管你這些,老子要結婚老子就是要蓋房。”
“蓋房你找彆地兒蓋去,我家的通道,我家的窗前,你就是不準蓋。”
“我、老子要非蓋,我看你能把我咋地?”
這時期大雜院私搭亂蓋成風,房管部門沒有明確的規定說這樣不許,所以根本不狠管。找來了也就是勸說幾句,有時候根本來都不來,等人一走照樣蓋。李霞知道這點兒,壓根也沒想叫房管的人。
“我就站在這兒,你有能耐把水泥沙子磚頭往我身上堆?”
麵對彪形大漢,這女人居然絲毫不怕。劉彪被她弄的沒辦法,磚頭被她堵著再運不進來。倆人眼看要打起來,劉彪她媽出來拉開。
“沈家媳婦,你看你不能這樣。你不能自己有地方住了,就不管我們沒地方結婚是不是?”
“你們沒房子結婚不是我的責任,你們找領導去。我進了沈家、房子是啥樣我得維持啥樣,你們想侵占我的東西,我也不能任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