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江宴時放手瞬間,蘇慕微情不自禁地感覺一陣失落。
江宴時把袋子裡的打包盒一個個拿出來擺好,拆開蓋子,裡麵裝的都是她愛吃的菜,還有一道鴿子湯。他又變戲法似地掏出兩個馬克杯,倒了三分之一紅酒。
“配醬牛肉的紅酒。”江宴時指了指旁邊黑乎乎的一團菜。
城市夜景燈光圍在露台三側,若遠似近,朦朧的燈光照在食物上,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但照在對麵的男人身上,秀色可餐。
兩人安靜地吃了一頓夜宵。
醬牛肉的味道有些重口,蘇慕微不知不覺喝多了幾杯紅酒,夜風一吹,微醺的醉意上頭。
她靠椅子上,燈光晃得她眼神迷離。
江宴時還在吃東西,他的吃相優雅,不急不緩,大排檔也能被他吃出法國大餐的即視感。蘇慕微知道江宴時不愛吃法國大餐,不喜歡吃油膩重口的火鍋,喜歡吃湯湯水水,喜歡吃原汁原味的清蒸菜。
光從外表上看,完全想象不出江宴時家世顯赫,他和普通大學生一樣,吃食堂、坐地鐵,還會踩共享單車。
當然,在蘇慕微眼裡,江宴時踩共享單車的樣子也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帥氣。
蘇慕微嘴裡還殘留當歸乳鴿湯的鮮味,她想起自己切身實地意識到江宴時家裡有錢是從一碗老鴿湯開始的。
某天她心血來潮問江宴時經常帶給她的鴿子湯是哪裡買的,味道鮮美,她想帶幾隻回去給父母嘗一嘗,江宴時說是家裡養的,給她空運了幾隻回家。
江宴時給它們辦理了飛機托運,蘇慕微拿到手的時候還是活的。
後來聽說一隻鴿子的養殖成本近千。為了吃上最健康的鴿肉,江家承包了幾座山頭散養鴿子,幾十畝農田種植鴿子吃的稻穀,玉米和豆子等,連煲湯用的花旗參、當歸和陳皮都是自己產的,可謂是從源頭到上桌的全產業鏈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她曾去過鴿舍,裡麵有空調,有暖氣,有新風係統,還有二十四小時值班獸醫,每天有專人帶它們飛行運動,保證健康。
按照江宴時一周給她投喂兩次算,她已經吃掉近百隻鴿鴿,怪不得爸爸後麵打電話說Z城買的鴿子一點也不好吃。
“你還好嗎?”江宴時見蘇慕微滿臉迷茫,眼神沒有焦距。
“哦,我沒事。”蘇慕微打了個激靈,蹭地一下坐直,為了證明自己是清醒的,她還站了起來。
江宴時擔憂地看著她。
四下無人,唯有兩雙眼睛隔空相望。
空氣忽然變得黏膩,夜風帶著A城這個時節特有的潮意,和紅酒味混雜在一起逐漸侵蝕她的每一根神經。蘇慕微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燙,慢慢地熱意蔓延到全身。
她整個人像是被火點燃,呼出滾燙的熱氣。
江宴時也跟著站起來,他彎下腰,身體向前傾倒,越來越近。
蘇慕微像被下了定身術一樣,眼睜睜看著他的臉在眼前逐漸放大,放大。
怦!怦!怦!
這次的心跳聲比這黑暗的樓道裡還大,還重。
怦怦怦-——
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炸開,蘇慕微的耳膜被震得微微發疼,正是這股疼意讓她瞬間清醒。
她慌忙往後倒退一步,尷尬地伸手指著前方乾巴巴喊了一聲。
“看,煙花!”
兩人從餐桌轉移到露台邊。
“A城怎麼能放煙花?”蘇慕微不解。
“帶動經濟,吸引遊客。”江宴時給了精確的解釋:“從這個月起,每周五晚上八點到八點半都有。”
他知道今天會放煙花,所以才帶她來露台吃宵夜的嗎?
蘇慕微不敢自作多情,她給這場煙火找了個理由:“那真巧,剛好被我們撞上。”
江宴時沒說話,眼睛盯著遠處五光十色的煙火。
他個子很高,火光最先落在他身上,暈開漆黑的輪廓,俊朗標致的五官在一閃而逝的強光下忽明忽暗,撲朔迷離,有種飛蛾撲火般的致命吸引力。
蘇慕微呼吸不穩,她承認自己在那一刻再次被他吸引。
她一想到江宴時會和彆的女人結婚,心就像是被挖了一塊,再用冰坨子填進去。
鮮血淋漓地疼,遍體生寒地冷。
她不該這樣自私的,蘇慕微想,她應該祝福他。
紅酒的後勁上來,她整個人暈暈乎乎的,酒精麻痹她的理智,剝奪她的意誌力,又模糊了他們之間的界限。
趁著夜色,借著醉意,蘇慕微悄悄往旁邊挪了一步。
她大膽又小心地扯住江宴時的衣袖一角。
“學長,”蘇慕微在談戀愛時一般這麼稱呼他,“你說的假結婚,還算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