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喝的是魚湯,水多肉少。獸人們往山洞跑了幾次,肚子差不多也餓了。
不過對比之前,確實要餓得慢一些。
傍晚,灰蒙蒙的天穹之上又落下來片片雪花。
呼嘯的冷風從洞口吹進來,石鍋下的火焰明明滅滅。一個下午的時間,白杬將自己的獸皮衣服做好了。
上身皮襖子,下身毛褲。
腰上用的是獸皮筋做的係繩。
做好了之後白杬立馬穿上,原本纖細的少年變得圓滾滾的,在黑色的獸皮的襯托下,少年唇紅齒白。
“看起來暖和。”
“真的不掉呢。”
白杬聽著小聲的議論,滿足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等你們的做好了,也像我一樣。”
“不過晚上做這個費眼睛,大家明早再起來做最好。”
即便是在昏暗的夜色中,少年的眼睛也熠熠生輝。黑狼們看著心裡暖融融的,不自覺地就停下了手。
“嗬欠!”
“嗷……”
含著困意的低喃不時傳來。
白杬像是被傳染了,跟著打了個小小的嗬欠。
曜睜眼,大爪子勾著笑少年坐在身前。爪墊貼著他的肚子輕輕地按了按。“餓不餓?”
白杬搖頭。
隻有一點點餓。
曜扒拉他。
白杬配合著縮進曜的毛毛底下,裡麵舒服軟和,像蓋著一層厚厚的毛絨被。
忽然,頭頂的“毛絨被”掀開,露出一點點橘紅色的光亮。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被大爪子推了進來,接著那股光亮又被遮掩完全。
“什麼?”
不用曜回答,東西一入手,他就知道是什麼了。
“怎麼還有果子?”
“吃吧。”
白杬鼻尖一酸,猜就知道是曜從自己的口糧中省下來的。
他雙手揪住了曜的毛毛,“你不用給我留的。”
“嗯。”曜石下巴搭在自己的爪子上,閉眼。
食物不多,狼獸人的消耗又大,所以山洞裡大家多是這樣趴著睡著減緩消耗。他成年了,不吃可以。
但是阿杬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能多吃一點就儘量多吃一點。
草十九個大荒年的時候,都不像阿杬這麼小小個。
等天氣暖和了,他保證讓他的阿杬頓頓吃肉。
*
白杬前世孤身,情緒敏感。
他像一隻小小的蝸牛時常縮在自己的殼子裡。
那時候不是沒有人試圖敲開他的殼子,但是有幾分真心,他看得出來。
誰能想,他會一腳踩入這個地方。在最艱難的環境裡,感受到他內心深處最想要的偏愛。
“下次不準了。”白杬吸了吸鼻子,聲音沙啞。
“好。”
怕弄臟曜的毛毛,白杬蛄蛹著支出了個頭。他將果子一分為二,一半自己,一半塞入曜的嘴裡。
“吃。”
曜嘴咧著,白白嫩嫩的手抵在自己的犬牙上。他不敢動,怕傷到皮肉還嫩的阿杬。
待手撤去,他看清阿杬眼尾的緋紅,默默將果子吃了。
白杬衝他一笑,圓圓的眼裡含著幾分誇讚。
他獎勵似的摸了一下狼毛,隨後幾下吃完重新縮了下去。
*
夜色朦朧,大雪不知何時停了。
狼山外,一輪銀色的圓月掛在天空。
清輝如霧,悄無聲息地落了幾縷在山洞裡。平日裡,本該是安安靜靜的狼洞,卻不是傳來“咕嚕嚕”的肚子叫喚聲,窸窣的動靜一夜不停。
“餓了嗎?”
“餓了過來喝點水。”
“咕嚕咕嚕……”是大口吞咽水的聲音。
以往餓的時候在睡夢中還好,能忍。現在熬了大半夜晚還打算繼續熬,所以有點忍不住了。
伴隨著喝水的聲音,肚子叫變得微弱,最後消失於無蹤。
“嗝——”
“哎呀,小聲點,彆把阿杬吵醒了。”
“……”
*
清晨,洞口積雪再次堆積起來。
白杬蜷縮著,以最依賴的姿勢緊緊麵向曜,腦袋靠在他的大爪子上。
他動了動,舒展著身體,慢慢睜開雙眼。
山洞裡安安靜靜。
平常已經急吼吼起來弄吃的狼群依舊在睡。
曜:“醒了。”
白杬眨眨眼,迷糊地看著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的大狼頭。
“……阿曜。”
“嗯。”
等白杬坐起來將自己裹好,曜抖了抖腦袋起身。
“待在洞裡。”
說著,他變成人形,一手一個石鍋帶了出去。
白杬跟上去幾步,又被冰涼的地凍得腳不舒服。
他掃了一眼還你疊我我疊著你攤開睡著的狼群,立馬回到自己的窩裡。裁了兩塊獸皮綁在自己的腳上。
再追出去,剛到洞口,曜扛了一個石鍋進來。
白杬腳下一頓,被他灰色的眼睛看得退後一步,無端心虛。
“我、我隻是想……誒!”
曜抬手圈住不聽話的小白狼,輕鬆拎起,像抱小孩一樣抱進了山洞。
白杬一驚。
他立馬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僵直不動。
“你放我下來,你還扛著鍋呢!”他聲音焦急。
到了還殘留著溫度的窩裡,曜將白杬輕輕放下。
“彆動。”
他鬆了手,白杬紅著耳垂,像木頭樁子一樣站著。
二十大幾了,叼脖子就算了,怎麼能跟抱小孩兒一樣呢。
曜將石鍋放下,走到白杬的身前。他彎腰,視線與雪一樣的少年齊平。“阿杬要乖。”
白杬指尖微顫,臉紅了個透。
磕磕巴巴半晌,隻蹦出一句:“我不是小崽子。”
“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