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樹把車停在飯店門口,兩個穿著西裝馬甲的服務生過來搬運行李,秦瑜跟著傅嘉樹下車。
見秦瑜滿臉疑惑,傅嘉樹解釋:“因為你來得匆忙,舒彥兄有急事,所以他還沒安排好,讓你先在飯店落腳,等他回來再接你回去。”
不去宋家,她不要太高興,宋舒彥是多大的臉,才會擔心她會去爬他的床?
秦瑜心裡高興,嘴角掛上笑容,看著門口的印度守衛問:“這是英國人開的飯店?”
她隻是因為看到兩個印度人而稀罕?傅嘉樹仔細辨認,對方沒有任何不快:“這家飯店是我們家和其他幾家股東合開的飯店,宋家也有股份,這裡是英美公共租界,不用兩個印度人看門沒有腔調。”
“原來是這樣。”
傅嘉樹站定跟秦瑜說:“我給你留房間的時候就說了你是我老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這是宋舒彥叮囑他的,千萬不要讓她看到一點點希望,讓她獨自一個人住在飯店,好吃好喝供著。
秦瑜點頭:“這個身份很不錯。”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對你不了解,人和人的相處需要時間。”傅嘉樹原以為按照他理解的老家的賢妻良母,哪怕受了委屈,也定然是忍著,他還想要怎麼安慰她兩句,看上去她沒有不快?
“沒事。”秦瑜說得真心。
傅嘉樹仔細揣摩她的表情,這還真像沒事的樣子。她是真看得開?
秦瑜跟著傅嘉樹穿過玻璃旋轉門進入大堂,這個大堂頗有上輩子五星酒店的氣勢,拱形梁和羅馬柱構成的一個個區域的頂上,一盞盞巨型水晶吊燈,璀璨閃耀,讓整個大堂更顯得富麗堂皇。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帶著一個穿著白色圍裙的女服務員過來:“少東家,房間已經準備好了。這是梅玉,是我們的客房服務女客的領班,她來為這位小姐服務。”
傅嘉樹站定說:“我就送你到這裡了。如果你有什麼缺的,隻管問這位張經理,任何困難都可以跟他說。”
“好的,謝謝你了!今天真的麻煩你了。”秦瑜跟傅嘉樹道謝。
“舒彥兄讓我替你發個電報去家裡,我就發你已經到了,一切都安好。可行?”
“拜托了!就用我的口吻給老爺太太發,我稱呼他們父親母親。”
聽她這麼說,傅嘉樹實在佩服她心態真好:“好。那我走了!”
傅嘉樹轉身要離開,他剛剛走兩步,下意識地轉身,見她步履從容地跟著張經理和那個女服務生往裡走,絲毫沒有因為被安排在飯店的不快。
傅嘉樹有些莫名地悵然,轉身走出去上了車,發動汽車,腳踩離合,要開車起步,低頭看駕駛杆下的三個踏板,她說不應該這樣設計,容易產生安全隱患,自己為什麼從來沒這麼想?
秦瑜在張經理的陪同下,走進了電梯,張經理跟開電梯的那位說:“五樓。”
開電梯的拉上了柵欄門,啟動電梯,電梯轎廂猛然一動,聽見鏈條響動的唰啦啦聲。
張經理頗為驕傲地說:“隻有我們雲海飯店才把電梯給所有客人開放,其他有電梯的飯店要不是洋人才能坐,就是必須是有身份的客人可以坐。”
秦瑜見電梯上有塊銘牌,上麵刻著奧的斯的英文字樣,原來這家電梯公司百年前已經做電梯了呀!
從電梯裡出來,走進過道,張經理指著過道儘頭的門說:“秦小姐,過這扇門有個空中天橋,您可以站在天橋上儘覽大上海的景色,也可以去對麵的舞廳跳舞,對麵五樓是舞廳,四樓是電影廳,台球室和乒乓球室,二樓是西餐宴會廳,咱們的主廚是法國人,有地道的法國菜,因為咱們這裡還是英美公共租界,所以還提供英國和美國菜。底樓是中餐館,有地道的寧波菜,您也可以試試,還有麵包房和咖啡館。麵包房的西點也非常不錯。如果您喜歡運動的話,底樓還有室內遊泳池,這個遊泳池在咱們大上海是頭一份的,一年四季恒溫,也可以打網球。”
“可以跑步嗎?”
“飯店後花園就可以,很多西洋客人會跑步,秦小姐也喜歡?”
當然不止這些,上輩子她一個人住大平層,把兩間房打通,做成了書房加康樂室內,跑步機、劃船機、橢圓機加上力量訓練,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在她看來運動可以讓人常保青春,不僅是身體愉悅,腦子也更加靈活,自從穿過來成了少奶奶,看著軟趴趴的胳膊和平坦但不結實的小肚子,看著都想哭。哪怕宋家不小,總不能提起裙子跑吧?唯一能乾的就是把門關上,拿個紅木圓凳做力量訓練,做了這麼久,有點效果,但是遠遠不夠,她要把肌肉線條召喚回來。
張經理送秦瑜到房門口:“秦小姐,我就送您到這裡了,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來大堂找我,或者找我們梅玉。”
“好,謝謝您!”
這位叫梅玉的領班打開了房門,房間是個套房,由一個客廳和一個臥室組成,裡麵依舊是法式宮廷風格的裝修,金碧輝煌是必須的,客廳裡還掛了巨幅印象派風景油畫,這間客房還帶了陽台。
梅玉推開了客廳通往陽台的門:“秦小姐,您來看,咱們飯店對過就是上海最繁華的路段,幾家百貨公司都在前麵。”
當一片紅色的廣告進入秦瑜的眼裡,什麼百貨公司,什麼黃浦江,什麼高樓,秦瑜都沒有興趣。前麵有個巨幅廣告上寫著“請喝,蝌蚪啃蠟!”
這幾個中文字秦瑜不能理解,但是瓶子上熟悉的英文字母,讓她恨不能落下眼淚,問梅玉:“這個蝌蚪啃蠟哪兒能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