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駕崩前兩年也曾經有宮嬪懷孕,隻是那宮嬪運道不好,皇子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
當時嬴政聽聞,隻覺得先帝本就體弱多病,加之上了年紀,故而宮妃難以有孕,即便得了喜訊,胎兒也是先天不足,現下再想……
劉徹:“細思恐極啊。”
撥開一層迷霧之後,暴露在眼前的卻仍舊是迷霧。
嬴政卻不著急,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自己的計劃。
叫柴同甫去查馮家所有子嗣,兒子也好,女兒也罷,無論長房庶房,但凡是落地的孩子,都查個底朝天。
宮裡邊也該著手,將那些個隱藏在暗處的老鼠挖出來了。
什麼,不知道怎麼挖?
那還不簡單?
查賬。
兵法講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年頭,做什麼能少得了錢?
特務機構沒錢,那能轉的動嗎?
新帝作為國朝之主,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翻翻自家的賬本,誰能說二話?
皇太後大病初愈,正宜靜養,不好操勞,可巧宮裡邊此時正養著七八個妃嬪,這不都是送上門來的人手?
深宮寂寂,料想她們也覺得百無聊賴,不如來給朕打工吧,開拓一下視野,學習一些東西!
皇太後此前為新帝操持選秀,情麵上總該過得去,打頭選了自家侄女,其餘幾個也都是正經人家的女兒,資質都頗不俗。
這關頭上,還有比新帝妃嬪更鐵杆的新帝陣營嗎?
嬴政借著宗親女眷入宮探病的機會,悄悄同周王妃提起此事,道是有意清查宮中賬目,請周王妃自府中選幾個得力之人襄助。
新帝出自周王府,與周王府的關係堪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周王妃既知皇太後肚子裡沒憋好水兒,哪有不幫自己兒子的道理?
叫他身邊有幾個得力的人,早早將尚宮局和殿中省握在手裡,晚上睡覺也能安穩幾分。
進宮的人手周王府老早就選出來了,都是王府的家生子,個個知根知底,能進宮伺候,也都很覺榮耀,這會兒周王夫妻聽兒子開口,第二日便把人選送進宮了。
嬴政留了兩個嬤嬤在身邊,剩下的編入尚宮局,幾個中年男子則按製賜了低階官身,送進了內侍省。
尚宮局也好,內侍省也罷,都是為了侍從天子而存在的機構,天子添了幾個人進去,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
彼時宮中尚無皇後,新入宮的妃嬪們入宮之後,便日日去向皇太後問安,以此表示自己的孝心,隻是皇太後生性喜靜,不耐煩擾,便叫她們五日去點卯一回,也便罷了。
如此一來,宮妃們便清閒下來了。
這一閒,難免就要生出許多心思。
有想著謀求前程的,看能不能收買一下天子身邊的宮人內侍,機緣巧合之下來個偶遇,或許能得到寵幸,搶在當今立後之前誕下皇子。
有佛係躺平的,不喜爭鬥,也怕給家裡惹禍,隻想老老實實的混日子,除了每隔五日跟同事們一起去給皇太後請安外,便緊閉宮門,安生度日。
隻是但凡能進宮的,離家之前都被掐著耳朵叮囑過,行事之前多思多想,千萬彆頭腦一熱,做出些發昏的事情來。
尤其諸事以馮昭儀為首,彆傻乎乎的貿然出頭,人家那麼硬的關係,你搶不過的。
於是所有人都盯著翠微宮。
再聽聞馮昭儀給太極宮送了湯水過去,卻也隻是在那兒待了小半個時辰,此後更不曾得天子召見,便都歇了心思,暫且將滿腔豪情壯誌收了起來。
論身份,馮昭儀最是尊貴。
論容貌,那也是拔尖的存在。
馮昭儀都沒能做到的事情,就彆高看自己了。
洗洗睡吧。
此後太後臥病,眾妃嬪於請安一事愈發恭謹,既是不肯叫馮昭儀專美於前,也是懷著偶遇天子的心思——陛下至孝之人,每天都會去探望太後娘娘呢。
倒也曾經偶遇過幾次,隻是天子的目光從她們身上掃過,卻沒有片刻停留,好像見到的是一群灰頭土臉的內侍,而不是一群花枝招展、正當韶華的美人兒。
如是過了一段時間,皇太後身體漸好,馮昭儀晉位淑妃,眾妃嬪也隻得在肚子裡嘀咕幾句“人家出身好,又是皇太後的侄女,羨慕也羨慕不來”,然後忍著酸澀去翠微宮道賀。
有了前邊這些鋪墊,這日眾妃嬪隔著簾子在興慶宮寢殿向皇太後請過安,再出去的時候遇到了天子,也隻是如常日一般屈膝見禮,心頭卻無甚波瀾。
不成想,年輕的天子卻格外柔和的多看了她們一眼,仿佛她們忽然間從灰頭土臉的內侍團夥變成了一群溫順可愛的小羊。
繼而便有內侍前去留人,示意她們暫待片刻,這才往內殿去探望皇太後。
就像是一池死水中丟進去一條鯰魚似的,這一汪水瞬間就活了過來。
陶美人撫了撫自己隻簪了一支珍珠釵的發髻,開始懊惱自己出門的時候為什麼隻想著擺爛,卻沒穿那條鵝黃色的裙子了。
今早想著來給臥病的太後請安,不好太過鮮亮,穿得也忒素簡了!
丁婕妤趕忙從袖子裡取出唇脂,指尖蘸取一點,輕輕塗在唇上。
再一轉頭,就見薛美人欲言又止。
她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將那盒小小的唇脂遞了過去。
薛美人受寵若驚:“丁姐姐,多謝你!”
緊接著又有彆人看了過去。
一隻羊是趕,一群羊也是放,丁婕妤索性大方了一次。
唇脂挨著傳了一遍,一眾美人兒愈發顯得嬌豔,目光來回觸碰時,也添了三分熟稔。
她們立在庭院中,等待著即將迎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