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茶餐廳的味道偏地道,環境雅致,是個用餐的好去處。
徐明恒直誇陸希媛會選位置。
誰料,竟然會遇到熟人,還聽了一手人家的家事。
實在尷尬。
眼看周雲川神色平靜,眉間都沒動一下,有種置身事外的漠然。
不過他就那冷淡的性子,徐明恒倒不在意。
主要是考慮到陸希媛。
徐明恒拿出手機,在群裡發消息。
【老徐:要不我們先走?一直聽人家家事也不是個事。】
【希希:我都可以。】
隻有周雲川沒表達意見。
徐明恒看他手機就擱在一邊,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看手機。
周雲川拿起手機,瞥了眼,淡聲說:“你們先回去,我待會還有點事。”
徐明恒看陸希媛,後者摸了下脖子,點點頭:“我明天還要趕飛機,想先回去休息了。”
說著,她看向周雲川。
周雲川說:“徐明恒送你。”
徐明恒朝他白了個眼,然後笑著對陸希媛說:“能護送美女回去是我的榮幸。”
陸希媛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走時朝周雲川坐著的位置看了眼,見他眉眼低垂,似乎在想什麼事,至於自己的離開他是半點都不在意的。
她笑了笑,感情這種事講究的是個情投意合,既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也沒必要專盯他一個人。
想清楚這點,她頭也不回地隨徐明恒離開。
兩人走了不到兩分鐘,隔壁桌沉寂許久的說話聲再次響起。
梁招月說:“你們的難處你們自己解決,房子我不會賣。”
林汀晚歎氣道:“你不是說以後就留在北城生活了嗎?趁著現在臨城房價高,把老房子賣了,錢留在銀行吃利息,將來你要在北城買房子也有錢不是?”
說完她朝梁明凱使了個眼色,後者意會,立馬附和道:“你媽媽說得沒錯,這臨城的房價一天一個價,最近行情好,咱們早點脫手。”
梁招月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他們,說:“好難得。”
林汀晚聽不懂:“什麼意思?”
她說:“這麼多年,恐怕今天是你們最和諧的時候。”
聽到這話,林汀晚和梁明凱神色相繼難看。
梁招月說:“知道爺爺當初為什麼要把我們三個人的名字一起加上嗎?”
兩人沉默。
她看看他們,又深吸了一口氣,說:“他覺得你們不能給我一個家就算了,他給我。可是今天你們突然找到我,說要為了你們的家庭賣掉這套房子,你知道我接到你們的電話時,我有一刻是那麼想的,你們忽略了我這麼多年,這一次你們是不是注意到我了。所以我剛下班,來不及吃飯就趕過來見你們。”
她頓了頓,笑道:“可惜不是,從始至終你們想的隻有你們自己。”
說完,她起身就要走。
林汀晚叫住她:“阿月,我和你爸爸決定了,這房子是一定要賣的。”
梁招月覺得,剛才那些話是白說了。
她腳下一停,沒回頭,說:“房本在我這,沒我同意,你們賣不了。”
話落,也不管他們是何反應,梁招月快步下樓。
她走得格外匆忙,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
周雲川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半晌,他抽了張紙,擦乾淨手,起身離開。
路過隔壁桌的時候,他側目,朝裡麵看了一眼。
女人焦急問道:“她不願意賣,怎麼辦?”
男人說:“你我名字都在上麵,她不賣也行,把我們應得的那份給我們,不給就告上法庭,讓法院判……”
聞言,周雲川眼睛微眯,眸色幽沉沉的。
-
走出茶餐廳,梁招月才發現外麵下雨了。
街道霧沉沉的一片,行人匆忙來往,雨水濺了一地。
這雨來得突然,不少人沒帶傘,隻能在廊簷下等待雨停再走。
梁招月也是其中一員。
她找了個邊上的位置站著,望著這霧茫茫的世界。
夜色漆黑,建築物被雨水浸濕,更顯得鋼筋森林本色。
空氣中亦是浸著濕潤的潮氣,隱約還有幾分冷。
梁招月搓了搓手臂。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她拿出來一看,以為是舍友宋悅打來的,讓她回去幫忙帶宵夜,正想接,忽地,瞥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愣在原地。
是周雲川。
她給他的備注不同於徐明恒的“徐總”,他的是本名。
算是她的一點私心所在。
這樣就像兩人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一樣。
“周雲川”字樣在屏幕上跳躍,她看著,心裡想的是——
他是因為那幅畫找她嗎?
她接起,附在耳畔,正要說話,電話那端的人先他一步。
周雲川低沉的聲音自電流徐徐傳到她耳邊。
“抬頭,往前看。”
梁招月不明所以,卻還是照他說的做。
她抬頭,朝前方看去。
下一秒,看清眼前的人,她愣在原地。
馬路對麵,周雲川右手撐著把黑傘,左手拿著手機附在耳旁,隔著茫茫雨幕,與她隔空相望。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雨滴劈裡啪啦地落在地麵上,濺起一串串細密的水珠。
聲音劇烈嘈雜,蓋過了她胸腔的震動。
天地仿佛在這一瞬變得寧靜,而她的眼裡心裡,隻有站在對麵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