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圍上來,賀歲安縮在祁不硯身後,捏皺了他好看的護腕。
藏在祁不硯護腕裡的蠍子被賀歲安捏到探出腦袋,她乍見黃褐色蠍子,心生懼意。
又見它似有要蟄自己的勢頭,賀歲安在放開與不放開祁不硯之間徘徊,最後決定選擇不拉他的護腕,拉彆的地,卻找不到落手之處。
賀歲安糾結再三,拉住了祁不硯腰封上的穗子。
他感覺腰間一緊,側目看她。
“又怕了?”
其他人或許會以為祁不硯在問賀歲安是不是怕這些衛城百姓,賀歲安卻能聽出他是在問她是不是又怕他身上的蠱了。
賀歲安違背良心否認。
祁不硯卻彎下腰,與矮他一個頭的賀歲安對視,銀飾仿佛在她耳畔響過。他整理她發髻上被風吹亂的絲絛,道:“不許對我撒謊。”
少年似笑非笑。
她這才肯承認,低聲說:“有一點,但我以後會習慣的。”
“對啊。”
祁不硯也認可。
“你得習慣我身上的蠱才行。”
被他們忽視的幾位衛城百姓麵麵相覷,不明白他們葫蘆裡賣什麼藥。這兩人看著也不蠢笨,難道察覺不到他們想做什麼?
不曾想祁不硯開門見山:“你們是想吃我們?”
衛城百姓臉色難看。
想是這麼想,被人直接說出來,他們又覺得太過殘忍,哪怕即將要成為劊子手的人是他們。
不少人總是會做出一些矛盾的事,想守護著心中僅剩無幾的道義,卻又忍不住在麵對死亡前,為自己的欲望而違背所謂的道義。
偏偏還不願被人揭穿。
掩耳盜鈴似的。
祁不硯不看他們,問賀歲安:“你想被他們吃嗎。”
怎麼可能願意,想活還來不及。她埋頭到他臂側,不想麵對衛城百姓想吃人的目光,他看著像明知故問。賀歲安悶悶道:“不想。”
“她說不想。”祁不硯笑吟吟地對幾個衛城百姓給出回應。
他們不言,拿過鐵钁頭。
鐵钁頭在雪地拉出一道長痕。
祁不硯彎了眼:“你們想活,為何要我們死。”
在他長靴盤成幾圈充當銀飾的小銀蛇悄無聲息爬動起來。
靠在祁不硯身邊的賀歲安偶然瞧見那隻吃過她額間死肉的紫蜘蛛攀爬到她肩頭,似是感受到主人情緒有變化,遠離危險。
她天生怕蟲蛇的性子哪能容易改掉,是勉強忍住紫蜘蛛的。
“大哥,放他們走吧。”
幾個衛城百姓動手前一刻,剛說過蔣將軍戰敗一事另有蹊蹺的青年終究是無法對活人下手,出言勸他們:“放他們走吧。”
“怎可為了一己之私讓他人無辜葬送性命,不妨再等等,我相信朝廷是不會放棄我們的。”
他們握拳想了須臾,撇開臉,無奈扔下鐵钁頭。
祁不硯若無其事帶賀歲安出城。
*
他們要去晉城。
這是賀歲安去到晉城緊閉的城門前才知道的事。
大周邊境時常有胡人作亂,建於邊境的城池很少開城門,怕胡人突襲,城牆上有士兵輪流值守。
夕陽西下,氣溫驟降,飛沙走石刮得賀歲安睜不開眼。城牆堆砌得很高,大周軍旗插在顯眼的高處,她仰頭不過一會,脖子便酸了。
城門也不是隨意就可以開的,還得請示能主事的將領。
賀歲安懷疑他們根本進不去。
守城將領怕胡人假扮成普通百姓投靠晉城,竊取情報,以防萬一是不會輕易放人進去的,死一兩個百姓總比死一城百姓好。
但城門開了。
有幾個身穿赤色戎服,腰佩彎刀的士兵走出來。
賀歲安不可置信,好奇道:“他們為什麼願意放我們進去?”
祁不硯:“因為我是煉蠱人,是他們李將軍請我來的。簡而言之,他們給予我想要的報酬,以此交換,我會圓他們一個心願。”
少年才十幾歲,看起來跟神秘的煉蠱人完全搭不上邊,可他偏就是天水寨最年輕的煉蠱人。
“唔……也可以說是幫他們解決一些與蠱有關的事。”
煉蠱人。
懂得煉蠱是基礎,其次是,馭蠱、下蠱、解蠱、殺蠱,隻有全部精通才能稱之為煉蠱人。
賀歲安聽懂了。
晉城李將軍有求於煉蠱人,不然他們也沒辦法進城。
“報酬?什麼報酬?”
賀歲安也發現自己問了很多問題,問完這個後,麵露訕色。
祁不硯卻沒放心上,玩了下她發鬢垂下來的絲絛:“我索要的報酬,因人而異,但無一例外的,都是要他們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