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最快的是賀歲安,她轉眼間就趴到井壁,吃力地拉住祁不硯,兩隻手充血冒青筋,有不把人拉起來誓不罷休的感覺。
手被人抓住的那瞬間,祁不硯抬首望了她一眼。
她仍然一聲不吭拉他。
祁不硯垂在身側的那隻手朝下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一聲慘叫聲從井中傳出,不知名的東西被粉末灼傷,他的腳踝也隨之一鬆。
賀歲安趕快將他拉起來。
這件事發生在瞬息之間,打得人措手不及,沈見鶴幾人剛要過來幫忙就看到他們脫離險境了,蘇央的兩個親衛想下去查探。
被她攔住:“下麵過於古怪,切勿輕易冒險。”
親衛聽令退下。
蘇央還記得賀歲安對她有恩,對待同賀歲安一起的人都是和顏悅色的,隻是在下墓此事上不會退半步,具體情況也不可跟外人言說。
倘若是他人擅闖進風鈴鎮的“凶宅”進入古墓,蘇央為了以防萬一,一般會選擇先把對方抓起來,回去交由她父親發落。
但是今晚她不會用這種法子拘住他們,隻讓他們速速離去。
告誡他們不要再過來。
這也算是還賀歲安助過她之情了,蘇央知道自己的父親平時慈眉善目的,一遇上關於凶宅、古墓的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被蘇央父親知道有人擅闖此地,還是已經進過古墓,必定會親自處理,堅決地不讓她插手。
父親最終的處理方式是什麼,蘇央就不得而知了,被瞞著,關鍵是她不再見過那些人。
賀歲安既沒拒絕,也沒答應。
蘇央以為她的沉默代表應承,將目光轉移到沈見鶴身上。他被美人這麼一瞧,笑嘻嘻道:“你放心,我最聽美人的話了。”
一個親衛上前用劍抵住沈見鶴的脖頸,似下一瞬就要手刃他,麵無表情,語氣冷漠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不得對郡主無禮。”
沈見鶴忙表示他沒彆的意思。
話到嘴邊,郡主二字在沈見鶴舌尖打個圈,噎住了。他眼珠子溜溜轉,吃驚多看蘇央幾眼。
原本他以為她是有點身份的人或者是被傳為凶宅的宅子的主人,沒想到是郡主,不留神行差踏錯,可不得和官府打上交道?
蘇央對親衛使了個眼色,親衛收劍回到她身後。
沈見鶴向她一笑。
蘇央視若無睹,派一人送他們離開宅子,擔心他們去而複返,又留下一人守在凶宅外麵。
賀歲安便和祁不硯、沈見鶴回客棧了,他們出去和回來都沒有驚動客棧裡麵的人。
小二趴在櫃台睡著了。
一樓時不時響起他的呼嚕聲。
沈見鶴一上樓就躲回房間裡,大概是想理清楚不久前發生過的事,為接下來做周全的計劃。
賀歲安跟祁不硯進了他的房間,原因是他的腳踝可能被井底下的東西抓傷了,她想看看自己有沒有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
祁不硯見她進來,也不在意。
行走江湖途中,賀歲安看到有賣傷藥的地方就會買一點囤著,當然,用的都是祁不硯的銀子,她沒銀子。今日派上用場了。
賀歲安指了下祁不硯的腳踝,他坐在床榻上,抬頭看著她。
“我想看看你的腳。”
賀歲安說。
祁不硯似是沒聽懂她的意思,沒有下一步動作。賀歲安後知後覺這句話有歧義,修改措辭道:“我想看看你那裡有沒有受傷。”
片刻後,他靛青色的衣擺下,一雙赤足露出來,兩道很細的鈴鐺銀鏈拴戴在窄瘦有力的腳踝,這是屬於苗疆天水寨之人的鈴鐺銀鏈。
他們一出生就會戴上。
賀歲安以前沒仔細地看過這些鈴鐺的形狀,現在留意到是蝴蝶形狀的,乍一看仿佛有血有肉的銀色蝴蝶,可見製作精良。
而祁不硯的皮膚是常年生活在陰暗處、沒有見過陽光的白,銀蝴蝶小鈴鐺略顯鬆垮地戴在上麵,似隨時有滑落腳踝掉落的風險。
叫人看了想將銀鏈子拴緊點。
賀歲安坐在榻凳,拿出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膏藥。
本想讓祁不硯自己塗的,見他墜著銀飾的長發散落,一動便垂下來,容易蹭到膏藥,他又不喜歡把頭發全紮起來,她打算幫他上藥。
自蜘蛛從古墓出來,不知為何變得奄奄一息,似出現蛇的冬眠狀態,蜷縮在溫暖的被褥裡。
蜘蛛看樣子是暫時沒辦法替祁不硯治療傷口的。
隻能靠人了。
賀歲安撩起祁不硯腳踝上的銀鏈,彎下腰,細看傷口,像被一樣長長的東西抓傷的,跟被人的指甲撓傷十分類似。
假如抓傷祁不硯的是人的手。可哪有人的手能隔著一層靴子將他的腳踝抓得鮮血淋漓、滲著紅的骨頭外露,她看了心驚。
換作賀歲安,非得疼死。
偏祁不硯仿佛不知道疼,麵色如常,纖長眼睫輕輕眨動,墨發垂落腰間,手隨意撐在床榻上,又因腰封束著腰,更顯腰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