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祁不硯閉了眼,賀歲安想解釋的話噎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思及祁不硯救過她不止一次,他現在看著想體會這種感覺,她又不是那麼的排斥。
賀歲安最終又踮了踮腳,在他薄唇如蜻蜓點水親過。
在兩唇相貼之時,祁不硯纖長眼睫顫了下,剔透乾淨的手指扶著窗台,七個小鈴鐺鏈子在腕間晃動,發梢滴下的水啪嗒響。
愉悅的電流沿著他脊椎骨爬起。
心潮微微起伏,雖說並不是很大,但對他來說也算是難得。
一直以來,祁不硯的思緒隻被養蠱與殺生牽動,養出毒性強、能害人於無形的蠱有成就感,殺生則有毀滅似的歡愉感,並為之振奮。
毫無疑問,這種事在尋常百姓眼裡是畸形的,可對祁不硯來說,這樣的生活才是正常的。
天水寨的孤山上,有祁不硯養的許多怪異毒蠱。
也有,各種動物的屍體。
它們是孤山上除了毒蠱和祁不硯的唯一生物,祁不硯看見動物會覺得新鮮,他將它們養起來,跟它們說話,然後……殺了它們。
因為動物總是往山下跑。
他當時產生了個疑問——山下到底有什麼好的。
祁不硯把它們殺了後,用天水寨特殊儲存屍體的辦法將動物裝起來,放在透明的玻璃罐。
它們樣貌不改,似還是活著那般,被浸泡在藥水中,很長時間內都不會腐敗,血肉如初。祁不硯很喜歡,就是動物不會動罷了。
有點可惜。
不過他也不是很在乎。
漸漸地,孤山上,木屋裡,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
玻璃罐是山下天水寨人按時送上來的,祁不硯是天水寨這百年來稀罕的十幾歲少年煉蠱人,他們需要他的蠱,有求於他。
他要多少玻璃罐就有多少。
此刻,賀歲安給予了祁不硯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他收藏動物的屍體、養蠱、殺生所沒感受過的,指尖麻得厲害,泛起一抹蒼白。
賀歲安說過,親吻代表雙方是很親密的關係,用來表達對一個人的喜愛、珍惜之情。
喜愛、珍惜。
祁不硯也從他人口中聽過幾次這兩個詞,他並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含義,但能肯定他對賀歲安並無一星半點的喜愛、珍惜之情。
可親吻好像是一件舒服的事。
分明是粘稠裡泛著潮濕地相互碰觸,卻不會令人感覺到惡心。
蠱香順著唇齒進入祁不硯的口腔,他滾動著喉結吞咽,蠱香飄入體內,錯覺賀歲安因此侵進了他的身體,潛意識想殺掉入侵者。
祁不硯五指慢慢地並攏起來,有些眩暈,潛意識裡因為這件事脫離預料與控製,瘋狂叫囂著要殺掉入侵者的聲音不減反增。
不遠處,紅蛇似能感應到主人的情緒起伏,蓄勢待發。
殺。
紅蛇正要竄起。
祁不硯原本撐在窗台的手抬起,握住賀歲安的後頸,彎下腰,薄唇微張,令這個本來是蜻蜓點水的吻變得更加粘稠、潮濕。
他順著手腕墜下來的鈴鐺銀鏈蹭過賀歲安側頸,涼意讓她有一瞬間的清醒,祁不硯有明顯弧線的眼尾染淡紅,像被欺負得狠了。
賀歲安睜大眼。
她聽到了祁不硯喉間不受控製地發出一聲輕輕地嗯,似低吟。
像看著無害脆弱、卻滿身是能刺死人的刺的刺蝟敞開柔軟的肚皮,暫時難以察覺地露出不知是真還是假的一觸即破碎一麵。
剛下過雨的天,光線昏暗。
窗戶還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