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瑉的槍就在他腿邊懸掛著的那個包裹裡。
槍頭槍杆拆成了四段,連在一起就是一把完全由精鋼打造成的銀槍。
陳鬆意知道他隨身帶著槍,這一點風瑉並不意外。
隻是,她要借自己的槍……
風瑉下意識看了掛在腿邊的包裹一眼。
精鋼打造成的槍很重,一般人就算拿得動也舞不起。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是他的兵器,就如同他的妻子。
除了他自己每日擦拭以外,沒有人碰過它,更彆說是要借給彆人。
他想對自己身前的少女說你拿不動,可又想起藏在陳鬆意柔弱的外表下,那種種出人意料的能力——萬一她拿得動呢?
眼看就要接近山穀,風瑉深吸一口氣:“你要我的槍做什麼?”
……
一行人騎著馬,悄無聲息地登上了高處。
借著山石樹木掩映朝著穀中看去,穀中戰況激烈得超出預期,地上已經散落了不少殘肢斷臂。
馬車周圍的護衛猶在奮力抵抗,一群悍匪模樣的人騎著馬,來回地衝鋒,戲耍般的圍攻山穀中的這支隊伍,冷不丁地出刀就能收割一條性命。
還活著的護衛大概還有二十人。
他們將三輛馬車圍在當中,保衛著主人的安全。
統領他們的是個英勇不畏死的漢子,敞著精壯胸膛,舉著手中的長刀悍勇殺敵。
他身上濺的不知是敵人的血還是同伴的血,但高處眾人看得出,那些馬匪在他身上討不到便宜。
陳鬆意一看穀中局勢就知道,這一行的護衛雖然數量不少,但卻不占優勢。
當中見過血的,怕就隻有這個護衛首領跟寥寥幾人。
因此哪怕馬匪出動的人少,他們這邊人數占多,也照樣被對方衝得不成陣型。
最後隻能無奈棄馬,結集在馬車周圍,以守代攻。
馬匪頭領的身形壯如鐵塔,騎在馬上懶洋洋地看著自己的手下在山穀中衝殺,戲耍這支車隊的人,橫亙在鼻梁上的那道疤隨著他臉上不屑的表情而皺起。
這是一個勁敵。
陳鬆意跟風瑉的心中同時生出了這個念頭。
此人雖然一身匪氣,但骨子深處卻跟這些流匪有著截然不同的凶氣。
這種凶氣,隻有從行伍廝殺才培養得出來,隻有從萬人堆成的戰場上殺出來的人才會如此濃烈。
他不是簡單的悍匪。
在他身上兼具了凶勇、指揮能力和戰略目光,這場戰鬥會爆發在山穀裡絕對不是偶然。
一方早早埋伏,另一方毫無準備,才會在一照麵的功夫裡,就被殺得措手不及,損失慘重,才有了這一地的鮮血跟屍骸。
風瑉觀察著他們所選的這個高處。
下方的坡度不算陡峭,要加入戰局,他們這七騎可以借著高處的衝勢,化作一把尖刀插下去。
在他判斷著出手時機的時候,陳鬆意已經從他的馬背上下來了。
她手中提著風瑉從不離身的包裹,他的槍終究是被借到了她手裡。
後麵的六匹馬在它們的騎手身下十分安靜,並不為下方的鮮血廝殺而畏懼躁動。
陳鬆意彎腰打開了包裹。
小蓮並不在這裡,早在他們上來之前,老胡就已經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把小姑娘安置在了那裡。
“哢哢”兩聲,精鋼打造成的槍杆重新連接到了一起。
陳鬆意手上一沉,心中想道風瑉的槍果然同傳聞中一樣重,如果不是她已經打通了手上過半的經脈,凝練出了真氣,隻怕也是拿不起。
她連接了槍杆,卻沒有把槍頭也裝上。
下一個動作,就是將風瑉用來包裹銀槍的布巾展開,兩角綁在了槍杆上,臨時做成了一杆令旗。
就在這時,穀中傳來一聲驚呼:“老爺小心!”
卻是那一直在馬上沒有動作的馬匪頭子從手下手中拿來了一張弓,搭弓射箭,對準了車隊正中間的那輛馬車。
箭一在手,他身上的凶悍之氣就更重了幾分。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一箭射出絕對能夠洞穿馬車,裡麵的人絕無幸免。
陳鬆意一聽到護衛首領的驚呼就暗道要糟。
她停下動作朝那馬匪頭子看去,果然見到那張凶悍的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下麵這支車隊裡的三輛馬車外觀都一樣,而且被護衛們保護得很好。
從頭到尾,裡麵的主人都沒有出來。
這個馬匪頭子絕對是不知道他要殺的人在哪輛馬車裡的。
但現在一試,他就能鎖定了。
馬車裡的人危在旦夕,容不得他們在上方再想該怎麼切入戰局了。
陳鬆意瞬間做出了決斷,對著剛剛在馬背上已經商量好戰術的風瑉點了點頭。
風瑉抿唇,揚起手中的刀:“聽我號令——衝!”
話音落下,他身後的六名護衛同樣揚起了手中的武器,一拽韁繩發出戰意高昂的怒吼:“衝啊——!!!”
一行七人勢如破竹,如同一把尖刀從高處衝了下來。
他們的身影打斷了馬匪頭子的射箭,也引起了穀中交戰雙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