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女子是被侍衛架進來的，滿臉的惶恐，臉上還帶著淚珠，仔細一瞧，明眸櫻唇，再配她的表情，真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皇帝這次是微服，但跟隨的侍衛隨從並不少，再加上他的氣度在那兒擺著，即便眾人和他這會兒都穿的是便裝，女子一時間還是被這氛圍給攝住。她不免覺得害怕，瑟縮了幾下。約莫一會兒，她才回神，接著啼哭地更加厲害。

眾人都感不解，皇帝也是，於是他開口問道：“你為何執意尋死？”

女子不理，隻是哭。過了好半會兒，她才說出一句：“像我們這種下等人，隻有死了才最乾淨。”

聽到這話，眾人心中都是漣漪頓起。而慕雪已經猜出了幾分，不免同情起她的處境堪憐。

皇帝也覺出這話題的沉重，還是執意問道：“為何如此說？”

女子斜看皇帝一眼，冷冷諷刺道：“你們這樣的，當然不會懂！”

皇帝體恤下情，卻遭到如此冷遇，臉上頗為尷尬。

侍衛在她話音剛落的一刹那，便按下她跪在地上，教訓道：“不可無禮！”

女子掙了幾掙，還是掙不開，遂不動，隻口氣冷冽道：“我是個將死之人，無甚可怕！但各位出生富貴之門，你們如此待個弱女子，不怕壞了自己的名聲嘛！”

皇帝見她這脾氣，知她必是烈性女子，於是對侍衛揮揮手，“放開這姑娘。”接著，他對女子寬和道：“今日我們就想聽聽你這個‘弱女子’的故事。”

女子見皇帝一臉興味十足的樣子，更覺惱怒。她倔強地轉開頭，抿著嘴，一言不發。

皇帝再度被冷遇，場麵頓時尷尬。侍衛剛被他屏退，也不好再插嘴。而眾人此時都不知皇帝的意思，不知是否可以告知女子他們的身份，所以也都不便發作。

慕雪見這女子處境堪憐，便悄悄走上前，對皇帝小聲道：“請父皇準兒臣來問問她。”

皇帝微微頷首。

慕雪走到女子跟前，柔聲道：“方才聽姑娘所言，我便知姑娘秉性。姑娘生得好看，雖身為下賤，但心如渠蓮，孤高清傲，不可折辱。我們對姑娘的生世確有好奇，但絕不是為了取樂，而是真心想曉得其中緣故。姑娘若是真的被奸人所害，請相信我們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女子抬首看向慕雪，眼裡泛淚，想不到這世界上最懂她的人隻有這位貴婦人，就連他……也不懂她的心。又聽得慕雪最後一句，便覺得這是個機會，雖然他們……也未必救得了她，但她在臨死前也能一訴自己的委屈了，不算枉死！

拿定主意，女子便緩緩開口道：“我名叫徐蓮，太安縣人士。我自小飽讀詩書，但無奈，從打生下來，我便是賤籍。

聽族裡的老人說：我們現在雖然是卑賤的樂戶，但我們的祖先曾是堅決擁護陳朝文帝的官員，也是忠孝節義之輩！後來，隻因篡奪侄子皇位的無良皇帝——永武皇帝奪取了天下！他登基後，為了一統皇權，封死大家的口，好不讓天下人曉得他是如何篡位的，便要加害那些曾誓死效忠文帝的官員們。他下旨殺死那些官員後，又將他們家中的女眷全部罰入教坊司，充當官妓！

現在過了300多年，早就改朝換代，已是明宣年間了！但她們想要脫離卑賤處境，還是不行！由於身陷樂籍，即便從來沒有賣笑過一日，也不能算良籍！而且，地方上的紳衿惡霸，也總以她們為蹂.躪對象，不容她們跳出火坑！

我便是被那些官員看中，強行帶來這裡的。他們幾次想要強我，我都不願。想要尋死，卻被救下。這次他們更起歹心，說是太子壽辰將近，又說太子好色，便想要將我獻給太子，以謀取升官發財的機會！而我，早有心儀之人，不願意走入宮廷供人褻玩！

於我，生不由命，但求一死，清白歸去！”

此番話說完，她已是聲淚俱下。而在座的太子，臉色最是難看。想來也是，居然被無端牽累，而且還說他“好色”，真是死得太不明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