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楨緊忙搖了搖頭,三下五除二地將茶水灌入喉中,動作過於.迅速,快速下喉的茶水刺激著喉嚨,嗆得她止不住地咳著。
掩嘴之時餘光瞥見月白色的衣擺散來,不多時一雙帶著熱氣的手覆上她的背脊,似多年前那般拍打著安撫她。
秦楨的背脊變得愈發僵硬,咳得也更厲害了。
她摸不清現在是什麼個情況,昨日說著她的喜歡甚是廉價的沈聿白,此刻如此的溫柔。
溫柔到秦楨想著若是時間久久地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沈聿白單手覆上她的背脊時,方才意識到她的身子比多年前還要消瘦許多,挺拔的肩頸也不過薄薄的一片。
他微微蹙眉,不再有咳嗽聲時收回手,“聞夕。”
被喚到的聞夕垂頭揮開珠簾走入,瞧見帳幔後的畫麵時瞳孔大了一圈,“世子。”
沈聿白並沒有開口,而是朝著秦楨攤開手。
一直在盯著他看的秦楨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茶盞時恍然大悟般‘噢’了下,忙把茶盞遞給他。
抬手的瞬間綿白裡衣衣擺往下落了幾分,沈聿白垂眸撞見女子纖細無骨的手腕,僅僅兩指就能夠圈住,他不動聲色地將茶盞放好,“你來說,少夫人日常飲食都用了些什麼,如實說來。”
聞夕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秦楨,得到她的頷首後才開口,“少夫人日常用得並不多,若是不和夫人用膳少夫人晚膳僅僅是用一小碗粥便結束了,若是心情愉悅時午膳前會用上一塊糕點。”
“嗯。”沈聿白呷了口茶水,“你下去吧。”
他淡薄的神色似乎對她的話不甚在意,好似話並不是他問的。
秦楨也不知他是何用意,隱在錦被下的手拽著榻墊,嘴角微啟想要問他為什麼要知道這些,可又怕說多了令他不喜。
就在糾結著該如何做時,側對她坐著的沈聿白忽而轉過身來,晦澀難懂的視線將她團團包裹住。
她張了張嘴,好半響才發出點點聲音,“今日不去大理寺嗎?”
問完後秦楨懊惱地垂了垂眸,也不知自己為何脫口而出的是這個問題,但又緊張地抬起頭看著他,對他的回答抱有那麼點兒期待。
期待的不是他會說些令她沉浸於柔情之中的話語,而是自己的問話能夠得到他的回複。
沈聿白將她的神色收入眼中,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指節上的扳指,道:“事情不多,在家中處理就行。”
秦楨了然地點點頭。
她從來不覺得沈聿白會因為自己生病而留在府中,這個回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 —”她頓了頓,深吸了口氣後才問:“那你為何在這兒?”
沈聿白微微坐直身,眸光一瞬不眨的和眼前人對視,不答反問:“若是沒有記錯,這兒也是我的臥閣,我為何不能在這?”
“我沒有這個意思。”秦楨慌忙擺手,目光緊緊地鎖著他,直到看到他淺淺揚起的嘴角時霎時間鬆了口氣,心中閃過些許名為欣喜的異樣感,神色真摯地解釋道:“隻是醒來看到隻有你在這兒,有些少見。”
說著她頓了下,試探性地道:“你在這兒,我很開心。”
沈聿白指尖輕點著扳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母親和我說你病了我便來看看。”
秦楨聽聞喬氏來過,下意識地摸了摸床榻邊緣的位置,“迷迷糊糊的時候似乎是有聽到母親的聲音。”
“嗯,她守了你許久。”沈聿白道。
清薄的眸光打量著秦楨的神色,她神色間閃過溫柔、愉悅和些許了然,除此之外並無他意,他眸光冷了冷。
須臾片刻後,他站起身,“我還有公文要處理,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秦楨瞳孔瞬間放大,漆黑的眼眸中略過閃閃星光,她神情呆呆地看著沈聿白的背影,嗓音微顫,“好。”
男子欣長的身影被燭火拉得很長很長,傾斜灑落在秦楨的身上,影光下的熱意將她整個人都烘得暖洋洋的,不似寒冬似陽光正好的春日時節。
他走出去不久,聞夕就進來了。
怔愣的秦楨依舊望著門扉的方向,宛若身處在一團巨大的棉花之中,輕軟的棉花將她團團包裹住,將冰冷多時的身子一點一點的捂熱。
盈睫淚珠倏地砸落在錦被上。
不知情況的聞夕被她嚇到了,可看她臉上的笑容,又好像並不是什麼壞事,“您沒事吧?”
秦楨喜極而泣般笑出聲來,雙手抓著聞夕的手搖晃著。
“聞夕,他說晚些時候再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