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答案。 宿舍門上貼……(2 / 2)

天色漸漸暗下去。

天色暗下去的時候,藤真覺得周圍的一切,仿佛也如潮水般漸漸退卻,隻剩了什麼在耳邊密語。

當四周變得安靜而晦暗,他想起剛才那張紙上觸目驚心的驚歎號,想起今天早上原田教授跟他講的話,想起他在夢裡已經完成了的中期稿,想起自己麵前還有這麼多存心不讓自己睡覺的箱子,想起GMARK,想起即將到來的大四,想起那麵被掛在門後,好像某種警示的空白畫板。

藤真抬眼看看那麵畫板,光潔的表麵似乎有些細小的瑕疵,他一怔,眯了眯眼睛,想確認那些零碎的散點和雜亂的線條是什麼,一晃卻又都不見了。於是他隻好自失一笑,認定這大概是自己閒散一日最終遭了報應,那些零三八碎的諸多煩惱,在隻剩一個人時又慢慢爬上心頭。隻不過,這次困擾似乎有著和往昔不同的感覺。

藤真打開離自己最近的箱子,順表麵摸了一本書握在手中,靠著牆坐下,眼睛望向那塊空著的畫板。那些散點和線條再次出現,可又和原來不太一樣,似乎已經挪動了位置,藤真聽見自己自胸腔裡發出的一聲極低極低的笑,點和線,隨著他的笑緩緩地流動起來,有了生命一樣。

他想,這些難道是我的諸多煩惱什麼的嗎?

點和線便好像回應自己一樣動得快了些,藤真放平目光,跟隨它們流動,有時聚合,有時散射,看上去漫不經心,卻在每次聚合時想揭露出某個目的,有什麼,正呼之欲出。

八點,節目開始。某些人宿命般地被主持人熱烈地用敬稱並帶些敬畏地喊著,藤真發現牧在電波裡的聲音更顯低沉一些,在靜謐的黑夜裡,聽上去,容易讓人聯想起一塊質地很厚的絲絨布,把人穩穩當當夾裹在其間,藤真靠著牆,背上卻依舊是那時牧身上傳過來的淺薄的體溫,他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聽下去,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想,這個問題在什麼時候的哪次訪談裡曾經問過,當時的回答是什麼,當時的自己在哪裡,心情又怎樣。時不時笑一笑,時不時罵一句我靠,時不時拉直了嘴角,按下胸中些微的感慨,然後,便聽到那個老掉牙的事情——

主持人:您心目中最強的對手是?

“藤真健司。”

沒有絲毫猶豫的,帶著些久違的笑意,還有些未知的情愫,是牧紳一今次的回答。

藤真抬起眼,終於看清了空白畫板上不斷遊移的點線,努力向自己揭示的某個輪廓。

那一瞬間,他想起了花形早前的那句話: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找。

原來是這樣。

藤真默默對自己說,他站起來,以一種極端考驗身體柔韌度的姿勢頗為艱難地跋涉過那些七零八落的箱子,在宇宙第一大謎團的桌上摸到一支禿了的鉛筆,跌跌撞撞演繹著“人生路漫漫,前行路上我掛帥”的悲壯場麵,很矯情地花了長達五分鐘,終於夠到了他親愛的電燈開關。

啪地一聲屋子裡亮起來。

還是那樣的散亂,如同自己充斥著重修,畢不了業,中期稿沒做等等各式各樣煩惱的生活,然而這些,都不會再讓他手足無措了。他轉身,在畫板上飛快地勾出一個輪廓,一個淺淡又清晰的背影,他想,這就是關於一切的答案。

有了這個答案,即便那些煩惱如舊,自己也再不會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