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茗也看過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今早出門不是還好好的……易易,你把人家甩了嗎?”
聞嵩比她還激動,坐在地上按住自己膝蓋強行鎮靜,“什麼什麼!!!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竟然把他甩了?!哈哈哈哈哈哈——”
邢易沒想這人能鬨出這麼大動靜,下意識往前湊,伸手捂住他的嘴,滿臉迷茫,非常心虛地看了周嘉忱一眼。
周嘉忱不是聾的,他們幾個人講話沒有收著音量,每個字他都聽見了。
視線過來三秒,他不緊不慢地挪開。起身,跟旁邊部門同學交代完工作的事情,往出口方向去,頭都沒回。
郝茗眨了眨眼。
“真被甩了啊……我從來沒見過周嘉忱臉色這麼沉。”
聞嵩的嘴還被捂著,發出聲音模糊:“我也沒見過——”
邢易回神,立刻把手鬆開,之後動作連貫地開了一瓶礦泉水,倒到自己手上衝洗,之後又給他遞上一張紙巾。
聞嵩抿了抿唇,尷尬地笑了兩聲。
“不過,周嘉忱做什麼惹你生氣了?他行事向來很穩的。”
邢易:“我們——”
原本想解釋的。他們根本沒在一起,沒談戀愛。但是,在心中一股無名的驅動力下,出口前陡然換了一個講法,矛盾轉移。
“你自己去問他,我沒什麼好說的。”
聞嵩聽完立刻站起來,朝周嘉忱的方向狂奔離開。郝茗十分嫌棄地看著跑開的人,手肘碰了碰邢易:“這人怎麼感覺神神叨叨的。”
“周……也說他精神不太正常。”邢易麵不改色地接話。
奔跑中的聞嵩:……律師函警告!
郝茗走了一個多小時,腿酸得厲害。本來邢易想和她回宿舍,但她連站起來腿都打顫,隻好先在周圍長椅上坐下休息,邢易幫她捏腿上的肌肉放鬆。
“好啦,他們人都走了,你可以跟我講實話了吧?”
“嗯?”邢易麵色平常地看她,“什麼實話?”
“要是和周嘉忱談戀愛,你才不會遮遮掩掩的。像之前的什麼季,什麼楊,什麼趙的,你不都是第一時間告訴我。周嘉忱在你心裡和他們一樣的話,你也早跟我坦白了。”
原本在均勻用力的手緩緩放下,她往後靠在椅背上,許久沒出聲。
腦海中閃過和周嘉忱從初識到現在這個關係的每一幀,似乎捕捉不到什麼令人久久回響的場麵,卻有很多微小的細節。
她記得彙星那晚他當眾攪局,兩百四十七塊“天價藥”;記得卡在他車前的兩張罰單,替她捅出自己難以開口的分手傳言。
印象最深刻的,迎新晚會後台前,他低垂著眉眼,一點點仔細擦她的琴弓,儘管手法生疏不夠專業,也給那時的她打了一針鎮靜劑。
不得不承認,那一晚他讓她的心落至實處,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攏在周圍,既隔絕了外界的乾擾,又給了她無限的能量。
“他是有點不同的。”過了許久,邢易逐漸從回憶中抽離,輕聲說。
“那就抓住呀!他長那麼帥,配你不吃虧。”郝茗是個實打實的顏控,十分在意男人的臉,“是目前最配的一個,季庭排第二。”
“你還排上名了?“邢易失笑。
“那當然。”她微仰著頭,陽光下額頭前的胎毛劉海鍍上一層金光。
“他在我這不同,我呢?”她低聲說,“我在他那是什麼。”
恐怕周嘉忱自己都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邢易對自己的感情坦然接受,腎上腺素分泌,身體對他的反饋很實誠。不過,如果這段感情不對等,她會讓理性介入。
“如果你們兩個都有感覺,要攤開來講的嘛。你不知道,就直接問他。”蕩進耳裡的聲音很溫柔,邢易有些無措地看向她。
郝茗:“互相讓對方猜,浪費時間也消耗熱情。”
邢易:“我問過的,他沒能給我答案。”
郝茗:“什麼時候問的?”
大概給她描述了一下那天在他家的細節,聽者聞言輕嘖兩聲,開始分析,“現在有兩種情況。”
“一,”郝茗豎起一根手指,“周嘉忱是個情場老手,擅長引誘單純的女生主動出擊。”
“二。”停頓幾秒,“他就是一個搞純愛的,你當時的問題直接把他問懵了。”
“他怎麼可能純愛……”邢易脫口說出時,語氣也漸漸變弱。
其實,她並不確定。
此前,似乎沒有聽說他和誰談過戀愛。身邊的朋友固定幾個,都是男性。聞嵩嘴毒口快,和他關係最好,但有關他的評價基本都是好評。
那樣的人,應該不會做出不尊重女生的事情吧。她僅僅隻是猜想,沒敢確認。
以前天真的時候,她也以為會和季庭走到最後。可是一旦發現對方有一點點壞的苗頭,隨著時間日積月累,壞會無限放大;而曾經心動不已的好,也會因為時間流逝消失得無影無蹤。
“陷在感情裡的感覺很不好。”
“你哪裡有陷進去。”郝茗直接伸手把人抱住,怎麼動也不鬆手,“你要真陷進去,去他家那晚就已經打得火熱了——”
那四個字像雷一樣在耳邊炸響,邢易祈禱沒有人聽到她這句話,一邊笑一邊讓她淨化一下腦子裡的黃色廢料。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郝茗一眼看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一旁的人。
第二道雷砸下來,邢易也僵在原地,沒敢動。
逃避從來不是首選,但邢易覺得現在走為上策。
“郝茗,走、走吧?你都歇這麼久了。”
聞嵩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跟我走跟我走,讓周嘉忱開車送她。”
“不行,我要陪易易。”
“我幫你要到了物理學院那個男的微信。”
“真的嗎!!!”
聲音越來越遠。
“……”
她看了眼紅腫的關節,受不了這樣胖的腳踝,皺眉有些嫌棄。起身,有種飛蛾撲火的魄力,一步一步,從他身邊走過。
“聽人牆角不是好習慣。”
“我剛剛才來。”他手裡又提了一個塑料袋,仍舊是一些常規藥品。
“你剛才買藥去了?”
“嗯,校醫室有抽成,不劃算。”
“你怎麼——”邢易把想說的話憋回去,硬生生蹦出幾個違心的字眼,“這麼會生活。”
他笑了一下,看上去卻並不是真的高興。將藥遞給她後,主動說:“我剛剛才來。”他重複。
“隻聽到了你朋友說的那個假設。”
——你要真陷進去,去他家那晚就打得火熱了。
反應兩秒,邢易想直接暈倒。
“什、什麼假設呢?”硬著頭皮接。
“後麵不重要。”他聲音低沉,盯著她微垂著的腦袋,輕飄飄跳過那句令人尷尬的話,非常嚴謹地得出的下一句結論。
“但是她提出的設想,在我身上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