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後台有幾間更衣室,顏祝之這幾天排練的時候在那裡留下過備用衣服。
顏祝之溫和地看向江黎:“我帶穆同學去更衣室吧,那邊有我的衣服,這位學弟剛來應該還不熟悉學校,就不麻煩了。”
江黎笑容不變:“不麻煩,來的時候已經逛過學校了,再說我和穆哥也好幾天沒見過了,這位學長的更衣室有鑰匙嗎,我帶穆哥去就好。”
旁邊圍觀的學生悄悄豎起耳朵。
穆哥?新生代表和穆同學之前就認識了?
“況且……”江黎的眼神落在顏祝之緊握著的手腕上,狀似關心道,“學長的手受傷了嗎?這可不太好,聽說顏學長是藝術院的,手廢了人可就廢了,快去醫院看看吧。”
這夾槍帶棒的話其他人可都聽出來是個什麼味了,再看看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把穆學長夾在中間,你來我往地給對方上眼藥,頓時領會了意思。
有學生悄悄看了穆聞澤一眼,混雜在眾多視線之中,毫不起眼。
男人低著頭,微微彎腰,卷發從肩頭垂了下來,灰色襯衫還壓在褲腰裡一點兒,他指尖捏住大腿上的一小塊布料往上提了提。
被打濕的深色布料濕漉漉地貼在他的小腿上,將小腿筆直的線條勾勒了出來,褲沿被他的動作往上帶起些距離,露出來一小截白的晃眼的小腿。
墜下的水珠落了上去,晶瑩的水珠沿著冷白的皮膚紋理滑動,最後沒入到被牢牢包裹在深色襪子中的腳腕上了。
襪子的顏色有些奇怪。
‘咕咚。’
學生有些模糊地聽到了吞咽口水的聲音,他分不清是自己發出的還是彆人發出的,也聽不出是不是好幾聲合在了一起。
他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幾步,“我也可以帶穆同學去更衣室。”
……
霎時,幾道視線齊刷刷地對準了他,其中有兩道視線極為分明。
學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他猶豫了一下,又看著穆聞澤說道:“穆同學可以先去我們宿舍洗個澡,要不然衝一下也行,離得不算遠,現在就算是換了褲子飲料留在上麵還是不舒服。”
好家夥,這就直接一步登天去寢室了。
周圍一時響起了竊竊私語。
江黎想起來什麼似的彎起眼睛,“這麼一說,我們新生是住7號樓,正好和禮堂離得最近,”他又討好地衝穆聞澤笑了笑,提議道:“穆哥和我一起過去吧。”
穆聞澤壓著眉,眼睫輕抬,意味不明地劃過他帶笑的臉龐。
江黎舉起兩隻手,表情看起來極為真誠:“我知道錯了,穆哥,保證以後不會再讓穆哥不開心了。”
眾人心中暗自思量,不開心的事是指什麼?
一旁的顏祝之薄唇微抿,看向穆聞澤的方向。
“嘖,彆囉嗦,走吧。”
穆聞澤直起身,將散落到身前的卷發撩到肩後。
他率先邁步走了出去,經過白著臉的學弟時瞥了他一眼,“傻站著乾什麼,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去,我是濕了褲子又不是被淹死了。”
學弟小聲囁嚅:“我幫學長把衣服洗乾淨吧。”
穆聞澤沒回頭,揚起一隻手來擺了擺:“不用。”
江黎笑著越過顏祝之,跟了上去。
——
穆聞澤一開始沒多大感覺,但從禮堂到江黎宿舍這短短一段距離他越來越煩躁。
晚間天氣悶熱,他的褲子半乾了,飲料到底和水不一樣,殘留在皮膚上一片黏膩的觸感。
索性距離確實不算遠,走進宿舍樓內感受到涼爽氣息後穆聞澤才稍稍好受了點兒。
江黎的宿舍在六樓,四人寢,有獨立衛浴,其他幾個室友都不在。
剛開學,宿舍打掃的整潔,江黎引著穆哥坐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後俯身給他找乾淨的衣服。
回頭的時候,穆聞澤剛好踢下了一隻皮鞋。
明光鋥亮的皮鞋落在了瓷磚地板上,真皮材質的鞋底砸擊在地麵發出“噠”的一聲清脆聲音。
他另一隻被潑的飲料比較多的皮鞋還好端端地穿在腳上,腳踝處的襪子和鞋子的滾口條處黏連在了一起,穆聞澤不願意用手碰上麵殘留的黏糊觸感,鞋跟在地麵上敲了好幾下都沒有脫下來。
江黎走過去半跪在他身前,笑著仰頭看他:“我幫穆哥脫下來。”
江黎的長相和聲音一直以來都給人乖巧的感覺,五官精致,身材勻稱,但本人並不矮,將近一米九的身高,半跪在地上的樣子很像某種犬類。
——不是可愛的小奶狗,更像是一條偽裝成被馴服好的乖順惡犬,隻要主人稍有不慎,就會被狠狠地反咬上一口。
穆聞澤低頭看著他,唇彎了彎:“這麼老實?”
他把胳膊支在床邊的護欄上,單手托腮,笑吟吟地翹起腿看他的動作。
新生代表今天穿的很普通,簡單的白襯衣和牛仔褲。
做工精致的黑色皮鞋觸到了淺色牛仔料,鞋尖一晃一晃地踩在江黎的膝蓋上,江黎半跪的動作離皮鞋的主人翹著的小腿很近,近到能看清楚條紋西褲上細小繁複的布料花紋。
他慢慢伸手握住穆哥的腳腕,另一隻手托住了皮鞋的鞋跟。
湊的近了江黎才發現穆哥穿得是什麼——男士正裝絲襪。
另一腳上應該也是,但是被他的動作擋住了視角,看不見全貌。
是網孔比較細密的材質,不離近了觀察根本看不出來,隻會覺得顏色有點奇怪。
薄且透的材質,緊貼在纖細的腳腕上,被飲料打濕後半遮半掩的黑色裡麵透著的肉色更為明顯。
他手上一頓,眼簾半垂,線條優越的下顎線頓時繃緊,過了幾秒鐘後那隻托著鞋跟的手才有了動作,微微用力,鞋幫從腳踝上脫離。
隻有腳踝以上和腳趾處的一塊位置網眼比較細密,藏在皮鞋下的腳背上覆蓋著層透明的黑色薄紗,底下經久不見陽光的蒼白皮膚一覽無餘。
腳尖的黑色絲料沒有透出半分肉色,卻能隱隱綽綽看清腳趾的輪廓,圓潤飽滿,指甲修剪的整齊。
江黎動作很慢,兩隻手指伸進輕薄的絲襪裡麵,和微涼的皮膚相觸,順滑的材質使他勾了好幾次才抓住。
然後,一點點的,自上而下地將那片顏色褪了下來。
被灑上去的果茶是蜜桃味的,淡而甜的氣息一層層暈染地開。
一霎那,江黎恍然覺得自己似在夢中。
穆聞澤突然抬腳,踹在了江黎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