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李後君捏著帕子踏入,兩道長長的眉蹙在一起,“臣侍的庶妹……”
“先坐下喝杯茶潤潤喉嚨。”秦辛繞過桌子,坐在他身旁,“朕已經派了太醫侍衛去了李府,你且安心。”
他來的匆忙,連指套都沒來的及佩戴,清瘦的手指托著茶盞輕啜一口又放下,他又開了口,“可這賊人一日找不到,臣侍的心啊,就一日放不下。”
秦辛瞥了一眼後君的臉,他眉心蹙著,確實是放不下心的模樣,隻是不知為何,秦辛又有些想笑。
“燭兒身子如何了。”秦燭便是大皇女君早產誕下的孩子,身子一直不好,秦辛見過幾次,那孩子又瘦又小,還不如一隻鞋大。
提到秦燭,李後君的神色軟化幾分,他悠悠的歎了口氣,“托陛下的福,燭兒身子好轉……”
“也差點忘了,臣侍還要向您討要薑太醫呢。”李後君撐起一個笑,他瘦了不少,頭上的珠翠將他的身形襯托的越發瘦小,好像一不小心就能將他壓折過去。
不知想到了什麼,秦辛捉住他扶在桌麵的手,拽進懷裡輕拍幾下,頗有些懷念從前的味道,“你我都老了,可不要為了小輩累垮了身子,朕到了這個年紀,做什麼都感覺到力不從心,也該認命了。”
李後君聞言隻是溫柔的笑,他的目光從被皇帝捉進懷裡的手慢慢上移,然後與皇帝對視,“陛下嚴重了,臣侍瞧著,以陛下的身子還能撐上幾十年,莫要菲薄自己。”
“趙李兩家,你若想開些……”秦辛話未說完,李後君便抽回了手,,他站起身,盈盈行禮,“臣侍忽然想起,燭兒午睡應該醒了,他見不到臣侍該哭鬨的。”
“朕也有段時日沒見燭兒了,若……”
“陛下!”李後君下意識忘記隱藏語氣,瞧見秦辛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語氣過重。
頓了頓,李後君又刻意柔和了聲音,勸慰道,“陛下事務繁忙,待天氣暖和,臣侍在將他抱來與您瞧瞧。”
轉過身,李後君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的背後好像冒出來一層又一層的汗水,將他並不輕薄的衣衫都浸濕。
要是可以,真的不想來這裡啊。
秦辛看著他背影遠去,微微側頭,問朱露,“你說,這是報應不爽嗎?”
朱露不敢回答,隻是頭愈發的低了。
日頭正好,微風不燥。絲絲縷縷的風順著敞開的門窗吹拂進來,秦辛隻覺得心情一片大好,臉上也泛起久違的笑意。
既然三個女兒都摻和進來,那就不妨讓渾水在多一些。
……
“桃兒今日又不來了?”鄧慈有些納悶的問一旁做事的夥計。
夥計正擦著桌子,瞧見二東家問,嗐了一聲便道,“桃兒他妻主不小心崴了腳,桃兒在家裡伺候呢。”
“不過是崴了腳,又不是斷手斷腳……”鄧慈小聲咕噥,今日秦楨要來,她還想和秦楨顯擺顯擺這個新秀子呢。
“罷了罷了,是他沒有福氣。”鄧慈頗為失落的感慨著,可她那行為卻讓人看不出失落來。
她麵上帶著笑嘴裡哼著小曲兒,將手中的扇子轉了兩圈然後輕輕一折,在手心輕輕敲打了兩下,緩著步子踏進了布莊後院。
走到茶幾旁,將茶具清洗一遍,幾乎是剛斟滿一半茶,秦楨就掀開門簾進來。
“你今日怎麼心不在焉?”
兩人談完公事後,鄧慈沒忍住問她。
她今日太奇怪了,看著心情不錯,可又有些焦急。
秦楨朝著她一笑,抬手按了按跳動的眼皮,今日是裴玠同秦珍珍見麵的日子,她隻是有些好奇罷了。
秦珍珍好幾日沒有音信,秦楨比裴玠還要著急,沒忍住便推波助瀾了一把。
“今日桃兒在麼?聽你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我倒是想見一見。”秦楨含笑岔開話題。
“哎,彆提了。”鄧慈拿起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他妻主瘸腿了,回家伺候去了。”
“你嘗嘗這個,也是桃兒做的。”鄧慈將糕點盤朝秦楨那邊推了推,“說來也巧,桃兒和水杏還是鄰居呢。”
桃兒是個熱心腸,性子也單純,鄧慈喜歡這種性格,不由得多幫扶了些,他為了感謝,專門送的糕點。
咀嚼著口中的糕點,鄧慈的神色忽然一變,不對啊,今日的糕點怎麼是桃兒做的?
秦楨盯著糕點卻想起了阿隱,去年阿隱還做了米糕,很特彆的味道,上麵還有桂花糖漿。
那時還在裕人巷,她去的晚了些,米糕還在鍋裡熱著,恍惚間,秦楨好像又聞到了那股香氣。
“水杏應是要生了。”鄧慈隨口說了一句,秦楨卻忽然站起身,她左側眉毛輕輕挑起,“既然如此,阿隱與水杏也多日未見。”
“我讓寒棲趕著馬車去接阿隱和善見,我們一起去探望水杏,順便看看桃兒。”
不等鄧慈反應,秦楨便走到院子裡吩咐去了。
她臉上掛著自己都發覺不了的笑,真是莫名其妙,忽然就想和阿隱見麵了。
很想很想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