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蓉下班後,來找張超,似乎麵色不太好,告訴他網上查了一下,溫州村2年前確實發生過凶殺案,一個女人被男友殺死在某間賓館的浴缸中,男友後來自首了。張超回憶著賓館中那個似夢非夢的模糊場景,心中像是壓裡一口重氣,吐不出來。
更想起北高峰上算命先生的話,自己是接觸臟東西多了,才會招惹那些東西。而接觸的所謂臟東西,恐怕就是“白秋”了。想到這兒,心裡更是一陣悶得慌。
陳蓉安慰了幾句,讓他不要想太多。可她自己也知道,連她一個醫生都忍不住會去想,張超是不是真的撞邪了,更何況張超他自己了。看著他吃了飯,又跟他聊到了8點多,說是明天給他做催眠,這才回去。
陳蓉走後,張超一個人留在屋子裡,心裡沉甸甸的,感覺生活太寂寞,太索然無味了,雖然他一個男人,但被關這麼一間屋子裡,又裝了這麼多事,最後還是忍不住,一個人偷偷哭了起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他想打電話給他爸媽,但他那身衣服不知去哪了,換了身病號,書包裡找遍了,也沒見手機。
人在封閉、壓抑的空間內,很容易崩潰。
他實在很想大喊大叫,發泄一通,但他想到陳蓉叮囑過,如果大喊大叫,隻會讓人當成精神病更嚴重的情況,所以他隻能強壓著心頭的各種情緒。
夜色落寞,雖然七院就在杭州主乾道天目山路邊上,但他所在的地方,離天目山路有好幾百米,此刻幾百米外的車流喧鬨,一點也聽不到。背後是山,住院樓立在山下,顯得格外得冷清。
張超哭完後,實在沒事可做,隻能重新拿起雜誌,打發時間。牆上的掛鐘漸漸指到了11點,他頭痛又再度發作,隻好合上書,拉了窗簾,準備睡覺。
今天是他第一次清醒狀況下在七院睡覺,許多人都會有陌生床很難睡著的情況,更何況是睡在精神病院。張超本來就失眠情況越來越嚴重,如此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兩個小時,還是沒有睡著。
折騰到最後,口渴了,起來倒睡喝。
窗外夜光,透著窗簾,落下黯淡的影子。
傍山的住院樓,周圍一片靜謐,一絲聲響也沒有。
不過這裡是醫院,張超倒也沒想那麼多,從熱水瓶裡將水倒到杯子裡,水不是很燙,可以直接喝。
口挺渴,拿著杯子,張口就喝了下去,但喝了幾口,突然喉嚨發癢,舌頭一動,感覺嘴巴裡全是細細長長的東西。
張超一口把水吐了出來,低下頭一看,居然是一小簇頭發。
太惡心了!從未有過的惡心經曆。
一看到頭發,張超拚命把嘴角還掛著的幾根長頭發一根根拉了出來,每一根頭發從他嘴裡被抽出的那瞬間的癢滑感,頭皮都要炸了。
每個人都體會過,飯裡吃進去一根頭發,拿出來時的那種膩心感。
更何況,現在不是一根,是幾十根長頭發。
“哇——”最後,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感覺,一把全吐了出來,隻感到整個胃都翻過來了,還是沒把剛才的惡心壓下去。
人心中,都有記憶聯想和感覺延遲的情況。雖然此時他把嘴裡的頭發都清理乾淨了,但整個嘴巴乃至全身上下,都感到癢得發毛。
仿佛一根根羽絨,細細簌簌地輕擦你的皮膚。
張超大口喘著氣,再往杯子裡看去,杯子裡除了水之外,什麼也沒有,乾乾淨淨。他再看到地上,除了他吐的東西,哪有什麼頭發。
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張超低著頭,思索著,不知所措。
這時,他感覺到,房間裡的光線,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變得黯淡了一些。
雖然是晚上,又拉著窗簾,但窗簾是半透明的材料,夜光還是可以部分透進來。
現在……好像不應該這麼暗吧?
他意識到這個微妙的變化時,猛然抬起頭,朝窗戶看去。
薄薄的半透明窗簾上,映出三條影子,左邊的高,中間的稍微低一些,右邊的最低。一動不動,就立在那裡。
張超猛然一聳肩,有人站在陽台上,注視著他?
他想大叫,可他並未完全被恐懼衝昏頭,一旦大叫,肯定繼續被當成精神病關著,出去更是無望。
怎麼辦?
三個人影一動不動,就是這麼站著。
猶豫了幾秒鐘,張超走到牆旁,“啪”一聲,開了燈。窗簾上的影子,自然看不出了。
隨後,大著膽子走向陽台。
握著門把手,猶豫了好幾秒,一把打開門,探頭看了出去。
什麼人影也沒有。
外麵寂靜無聲,旁邊的每個陽台也都空落落的。
是其他什麼東西影子,還是那種……?
盯了一會兒外麵的空曠,忍不住有些心慌,關了門,回到房間。思索片刻,還是決定關燈,閉上眼睛睡覺。
眼睛閉上後,心卻一直撲撲撲直跳。
外麵的人影是不是還在?
張超悄悄睜開眼睛,轉頭看去,窗簾還是窗簾,並沒有什麼人影。
正當他要鬆口氣,突然,一襲強烈的恐懼和危險感襲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