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上午,季櫻就撐著腦袋,坐在池塘的邊沿,數著裡麵有多少條紅鯉魚,順帶著數了數自家二哥摔了多少跤。
最後,季淮依舊意猶未儘。
而傅景深意興闌珊,神色憊懶地滑著,穩穩停在池塘邊。
彼時,季櫻正盯著池塘裡兩隻吐泡泡的鯉魚。
未曾注意——
從坡上飛馳而下的季淮,為了秀一波新學的技巧,沒能刹住車,直直朝著季櫻的方向衝了過來。
季淮麵色大變,高聲驚呼:“嚶嚶!讓開!”
季櫻:“嗯?”
她回頭,眼睜睜看著季淮直朝她的方向極速奔來,愣在原地。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在季淮撞上她的前一秒,側麵有人抱著她往後一翻,徑直跌進池塘。池塘中的鯉魚亂作一團,冰冷的水瞬間充斥全身,漫至臉頰,鼻間,甚至是耳朵裡。
像是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季櫻緊緊抱著男生的手臂,難受地不停咳嗽。直至男生抱著她,破水而出,手掌輕拍著她脊背:“沒事了。”
季櫻呼吸不過來,視線也一片模糊,聽著男生平穩的聲音,不知怎麼,害怕的情緒安定下來。
她抱緊傅景深,顫抖著聲線,輕聲喊:“三哥…”
“嗯。”傅景深抱著她從池子裡走出來,“我在。”
兩人具是一身濕淋淋的,而季淮由於池塘沿的衝力,重重跌倒了在了地上。這樣的衝力,如果不是傅景深及時帶著季櫻翻進池塘,後果不堪設想。
季淮顧不得自己膝蓋手肘的傷,急急撐起身體站起來,看著傅景深懷中抱著的嬌小身影。
“季嚶嚶。”季淮快要急瘋了,伸手想去抱妹妹,卻被傅景深避開。
他神色冷淡:“我帶你妹妹去找叔叔阿姨。”
季淮摸摸鼻子,知道自己要完蛋了,默默跟在傅景深後頭。
季櫻從出生傷了元氣,養到五歲依舊大病小災不斷。全家當眼珠子似的看著,長到現在才舍得帶出來。
這次落水後,季櫻回去便病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養出的點嬰兒肥,儘數瘦了回去。之後的數年,未曾赴過一次宴會。
而季淮,則差點沒被季天澤和季琛打死。
……
季櫻其實已經有許久沒有生病了,直到熟悉的頭重腳輕感襲來,腦袋像是灌了鉛般傳來陣陣刺痛。
“囡囡。”低柔的女聲響在耳邊,隨後額頭傳來微涼的觸感,女人纖白的手搭於其上,“怎麼這麼燙?”
於婉清抬高了聲音,心疼地直吸氣,“我去聯係陳鈺。”
陳鈺是季櫻的私人醫生,從小時就一直照顧著她。
季櫻睜開惺忪的眼睛,不知何時,屋內已經徹底暗下來,大概是到了晚上。
“媽媽,我沒事的。”出聲時,季櫻發覺自己嗓音異常沙啞。
於婉清輕掐女兒臉頰:“這麼燙還沒事?你是要急死媽媽。”
不多時,陳鈺趕來,替季櫻檢查了身體,又開了幾副藥,給她吊了水。
“沒什麼大礙,低燒。”站在房門外,陳鈺低聲和於婉清與已經趕回來的季天澤道:“季小姐最近雨天受了寒,又沒休息好,身子扛不住就病了。這段時間好好休養。”
聞言,季天澤和於婉清同時鬆了口氣。
吊水打完,陳鈺收拾東西離開。季櫻坐在床邊,看著床頭泡好的退燒藥,生無可戀地看著天花板。
於婉清抱臂,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喝藥,口中還絮絮叨叨地念叨著。
聽到消息便趕回家的季天澤站在臥室門口,看出女兒臉上的委屈神色,容易心軟的老父親難得一聲未吭。
在外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季董事長,愛莫能助地朝女兒搖了搖頭。
季櫻垂下纖長眼睫,皺著眉頭,如臨大敵般一口悶下苦澀的藥汁。儘管已經喝了千千萬萬的藥,但她依舊受不住這苦味。
看著季櫻喝下藥,於婉清才放鬆了麵色,可惜炮火集中到了雨霖鈴上,恨不得現在就去把店關了。
季櫻心中默默歎氣。
看來這次的徽州之行…泡湯了。
最後,實在受不了女兒可憐兮兮的表情,杵在門外的季天澤開口勸慰頗有些沒完沒了架勢的季太太:“行了,囡囡要休息了,你少說兩句。”
可惜於婉清美眸一橫過去,季天澤瞬間噤聲。
好在她也沒再多說,替季櫻掖了掖被子,“好好休息,媽媽給你在學校請三天假。”
季櫻:“好。”
她朝老父親投去感激的一眼,季天澤隔空安撫了下女兒,轉身拉著於婉清離開。
在季櫻看不見的屋外,於婉清輕哼一聲,轉身就把季天澤拋在身後。
季天澤摸摸鼻子,亦步亦趨跟上去。還沒碰著妻子,便被躲開,於婉清瞪他一眼,“我看你和工作、和應酬過去吧。”
“家裡隻有我看著,囡囡病了你都不知道。”
季天澤亦步亦趨跟著,老實認錯。
等把人哄順了,才把事情始末給說清。
“今晚和傅家老爺子的飯局,我一個小輩也不能拂了他的麵子。”
說起傅家,於婉清腳步一頓,“傅老?”也不怪她敏感,對於自家寶貝一早就定親的人家,於婉清恨不得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季天澤:“是。”
於婉清若有所思地問:“老爺子說了什麼?”
想起今晚老爺子話裡話外的意思,季天澤表情也有些不好看。
“老爺子問囡囡二十歲生日宴可是快了。”
於婉清眉心一跳:“所以?”
想到自家寶貝將將二十就被傅家眼巴巴地盯著,再說話時,季天澤咬緊牙關。
“所以傅家,想要議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