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申城的項目。
這個項目,兩年來常出問題,他不信沒有傅景深的手筆。
傅景深恍若不覺,指尖慢條斯理地拿起叉子,淡淡道:“季總當真是日理萬機。”
季琛簡單說過幾句後便掛了電話,轉而抱歉地看向季櫻:“公司出了點事,我得先走了,你一會幫我和爺爺他們帶個話,晚些我會讓司機開車接你們回去。”
季櫻忙點頭,“好,大哥先去忙。”
季琛走前,警告地看了眼傅景深。後者垂眸,幾不可見地翹起唇角。
當然,這一切季櫻都沒看到。
她最愛吃甜品,可惜小時候偷吃糖長了蛀牙,之後母親嚴格控製她的攝糖量,一直到現在。?
難得的,能管她的都不在,故而季櫻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超級大蛋糕上。
季櫻端起蛋糕,對著抿了一口,一秒後,又咬了一大口,甜膩的味道化在口腔,頓時開心得連眼睛都彎了起來。
“喜歡吃甜品?”清冽的男聲忽地響在耳畔。
季櫻掀起眼睫,望進男人的眼。諾大的廳內,除了遠處打掃的傭人,竟隻剩下他們二人。
不知怎麼,季櫻總覺得男人看她——像是看一隻貪吃的饞貓。
季櫻微抿起唇瓣,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她豎起一根玉白的手指:“我隻吃一點點的。”
聽罷,傅景深似乎掩唇笑了一聲,望著她說:“我家的甜品師,曾經是京雲閣的老師傅。”
京雲閣?!
季櫻驀然睜大眼睛。
京雲閣曾是京城最負盛名的老字號甜品店,隻不過現在趨於商業化,少了最初的正宗味道。
以往京雲閣出去的老師傅,都是有價無市的價值,至少季櫻已經許久未曾吃過記憶裡的味道。
傅景深抿了口茶,“如果季小姐想品嘗——”男人長指輕輕按亮手機屏幕,將其推到季櫻麵前:“或許我們可以加個聯係方式。”
真的有人能拒絕京雲閣嗎?沒有的。
季櫻糾結地咬了咬下唇。
一秒後,細白手腕繞至身後,輕輕從小包中摸出了手機。她湊近了些,頂著男人注視的眼神,快速加了微信。
“謝謝…”季櫻頓了頓,略抬眼,尾音帶著不確定的上揚,“三哥?”
傅景深長指輕輕在Q版旗袍女孩頭像的微信後點了通過。
目光緩緩從女孩精致的小臉上掃過。
似乎唯有在提到京雲閣後,小姑娘才舍得喊他一句三哥。
傅景深看著她,低聲道:“不必說謝。”
季櫻抿唇,繼續低頭吃著蛋糕。春日的午後異常安靜,唯有風聲吹過窗外的樹枝,帶起沙沙的響動。
“但昨天的生日祝福。”季櫻想起傅氏總部高調絢爛的生日賀詞,清澈的眼眸真誠地望向傅深:“我還是想謝謝三哥。”
似乎蛋糕的甜膩蔓延到了空氣中。
她的眼睛太過乾淨,帶著灼眼的燙。傅景深喉結忽地一動,輕聲反問:“萬一,年年有今日呢。”
“你是否還要年年和我說謝?”
季櫻心跳停拍,連口中的蛋糕都忘了咽。
是她想的意思嗎?或許,對這紙婚約,傅景深也並非迫不得已。
昨夜起的念頭,在這一刻,似乎更為明晰了一些。
季櫻垂下纖長卷翹的眼睫,沉吟幾秒,正要開口,茶室方向傳來了聲響。
空氣中似有若無的微妙似乎突然就被打破。
傅老爺子當先走出,看到廳內坐在一塊的二人,有那麼一瞬間,想把腳給縮回去。
可惜季天澤腳步緊隨其後,他隻能心中暗自歎息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午後,兩位老爺子去後頭的魚塘釣魚。於婉清跟著阿姨去了後山的果園,預備親自摘些新鮮瓜果帶回去。
季天澤卻是喊了傅景深一同下棋。
剩下季櫻不知做什麼,搬了座椅靠在父親身側,托腮望著棋盤。
季櫻知道,父親極擅圍棋。饒是大哥,也難在他手中討回五分勝,輪到自己,在父親放水的情況下,也隻能堪堪穩住三分勝。
季櫻看得分明,今天這場棋局,父親凡出手就是殺招,淩厲至極。
傅景深執白子,相比於父親的淩厲,則內斂得多。整整博弈了近一小時,季櫻眼見著父親的表情再不複開始輕鬆。
一小時三刻,棋局結束,傅景深輕輕放下棋子,坦然道:“是我技藝不精。”
季天澤深深看他一眼,忽地笑了笑:“景深自謙了。”
兩人的對話還待繼續,突然,旁邊的靠椅傳來“吱呀”一聲響,二人的目光共同移去。隻見剛剛還托腮看棋的小姑娘,頃刻間就靠進了懶人靠椅間,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粉色旗袍襯得女孩雪膚花貌,定格間,宛如最名貴的美人春睡圖。
季天澤夠了沙發上的毛毯,輕柔地蓋在季櫻身上,轉頭瞥向傅景深,後者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同時端起案上的茶杯潤嗓。
“傅老的意思已經帶到了。”季天澤重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吹散了熱氣,“為人家長的擔心和鼓勵,我作為父親,當然明白。”
傅景深坐直了身子,作傾聽狀。
“但,”季天澤忽然直視傅景深眼:“嚶嚶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她年紀還小,私心裡,我想再留她幾年。”
“考慮到你的情況,我為我的私心而感到抱歉。”
說到這裡,季天澤語氣稍頓,細細觀察著麵前年輕男人的表情:“情況大致是這樣,如果你不能接受,那這紙婚約…”
傅景深手指摩挲著虎口,忽地停頓。
不加思考地:“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