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差,上午天空陰沉暗黃,午飯過後就開始下雨。
這會兒雨下的正大,通往葬江村的唯一一班公交車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了。
或許是因為雨太大,才一直沒能來。
這個公交站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江苗手中隻有一把破舊的雨傘,也不怎麼頂用,渾身都幾乎要被濕透。
她穿著洗的褪色衣裳,長發規矩地紮成高馬尾,但特意留了一綹發絲沒有梳起來,用來遮擋她左側臉上那塊長形的胎記。
雖然已經16歲,但江苗因為長期發育不良導致身形瘦弱,看起來比同齡人矮一截。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來。
在從她麵前經過時,轎車放慢了速度,緩緩駛過,沒有濺她一身泥水。
江苗沒有將鈍鈍的目光停留在這輛車上。
她垂下頭,滿心都是公交車怎麼還不來,如果趕不在傍晚之前回去,就不能按時做晚飯,大伯肯定要生氣。
大伯一不順心就會拿她撒氣,彆的還好,她都能忍受,隻是……她今晚看來又要餓肚子了。
江苗正這樣想著,忽然注意到剛才從她麵前駛過的那輛黑色汽車又直直倒回了她麵前,停下。
而後,副駕駛這邊的車窗被人搖下來,坐在駕駛座的年輕男人傾身,係著的安全帶因為他的動作被拉扯的很緊。
他打量著江苗,笑問:“你是江苗嗎?”
江苗茫然地和他對視著,沉默著沒說話。
車裡的男人穿著乾淨的衣服,一頭短發漆黑利落,看起來不像是他們這種偏遠落後村子裡的人。
男人見她警惕審視自己,又笑著提醒:“西邊陳爺爺的孫子,陳玨。”
“七年前你還把我藏棺材裡幫我躲過了一劫,還記得嗎?”
江苗本來已經把他忘了。
畢竟她的記憶中,充斥著的都是來自大伯的打罵,她隻對饑寒交迫和遍體鱗傷的感覺記憶深刻。
但經陳玨這麼一說,江苗又將那塊本來被丟進歲月洪流裡的碎片撈了起來。
她眨了眨眼,認真地盯著他看,這才發現他和七年前那個16歲的少年確實很像。
陳玨對她招招手,“上來吧,我順路捎帶你回去。”
江苗猶豫不定,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
他的車裡好乾淨整潔。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渾身濕漉漉的不說,破布鞋上還沾著臟兮兮的泥。
江苗還在踟躕,陳玨就直接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他沒帶傘,隻能冒雨跑到她身邊。
江苗頓時驚慌失措地舉高手中的破舊雨傘,替他遮雨。
陳玨笑了笑,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扭臉對她溫聲說:“上車吧。”
“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害你。”
“不是……”江苗想要跟他解釋她不是害怕他對她怎麼樣,但是張開嘴又說不出彆的話。
最後,她聽話地乖乖坐到副駕駛座位上,在把腳抬上去之前還碰了碰雙腳,把鞋上的泥甩了甩。
陳玨把她的小心翼翼看在眼裡,隻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等他上車後,發現江苗還沒係安全帶,便伸手拉過安全帶,幫她係好,並簡單地告訴了她安全帶的作用。
江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很新奇地抓著斜在胸前的安全帶。
在慢慢往葬江村開車行駛時,陳玨問江苗:“你出來辦事?”
江苗訥訥地“嗯”了聲。
大伯江鯤是靠開棺材店謀生的,今天她跟大伯一起來訂做棺材要用的木材,訂完木材裝了車後,大伯以三輪車上沒地方為由,把她丟在了這兒,讓她自己坐公交車回去。
但因為下大雨,公交車遲遲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