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Ken，我每年除夕都會陪我爹地到這裡來燒頭香，爹地說，其實他每年許的第一個願望都是一模一樣的，他總說，乖女，找個好歸宿就好。我每年許的第一個願望也是同一個，我總是祈求爹地能長命百歲，看著我找到歸宿。”蕭曉把“好”字省略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歸宿不一定就是個好歸宿，但是她真心希望爹地能長命百歲。

張德明看著小丫頭從師傅手裡接過三根香，點燃，在“仙人像”前站定，站得筆筆直，然後拜了三拜，把香又遞給師傅，請師傅插好。接著，再走到一個紅色的蒲團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足足地磕了27個頭。他站在祠堂門口，靠著朱紅色的門框，就看著那團毛茸茸的身影，那個後腦勺的發鬏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一共27下，每一下都是手撐蒲團頭點地，一直到她的發鬏也有點鬆散開來。他覺得小丫頭很誠心，誠心的有點可憐，他也知道豪門千金的人生路哪裡是一帆風順的，可燒香拜佛也隻是求個心安而已，到頭來，回到現實生活中，該怎麼樣，還是要怎麼樣。

蕭曉在燒香的時候，同樣許了要爹地長命百歲的願望。然後，她走到蒲團前，輕輕吸一口氣，她要感謝大仙上次在醫院讓阿Ken醒過來，她也希望大仙能讓阿Ken繼續那樣自在地活，可以做Leslie那首歌裡麵的“我”。她看著枕蒲團的木框有一條的顏色由淺褐色變成黑褐色，原來，那上麵被滴了水，她抬起頭，才發現，那是她自己的淚，淚不是沿著眼眶順著臉頰向下滑，而是每一滴都直直地敲在了木框上。

“走吧，我已經還了願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蕭曉拉著張德明的衣袖，朝前走，可她發現他還是站在原地看著她。

張德明看著蕭曉對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也說不清楚此時此刻心裡的感覺，他想到之前小丫頭磕頭的樣子，側過身，看到她額頭上紅紅的一塊，便伸出手，用拇指指根在她額頭上來回蹭了兩下，淡淡地說了一句，“小丫頭，做人開心就好，你說對不對？”

蕭曉隻是笑了笑，低低地說了一聲，“嗯。”

“可是阿Ken，如果心已經慢慢死了，怎麼還會開心？”蕭曉在心裡這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