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話時,沈宗庭臉上慣常的調笑底色沒有了,很是誠懇。這一刻他的眼睛有一種異樣的清澈,像是春雪消融後解凍的冰溪。
讓人覺得清爽暢快,滿目皆清涼,滌蕩了方才陸彬帶來的不適和汙濁。
孟佳期真切覺得,他這句話不是客套,無論哪個女孩子遇到這般無力的性.騷擾而自厭自棄時,他都會這樣安慰對方。
有了他這句話,籠罩在孟佳期心頭的陰霾驟然消散,就像烏雲被風吹散,露出的晴朗天空。
“今天是梁風忻帶你過來?她人呢?”
兩人朝球場外走去時,沈宗庭忽然開口。孟佳期注意到,他遷就她的腳步,邁動的步幅也慢了些。
“嗯。她吩咐騎馬師帶我,她好像是被人叫走了。”
聽見孟佳期的回答,沈宗庭皺了下眉。
說曹操,曹操就到。兩人剛走出球場,忽然看到梁風忻從遠處奔來,身軀嬌小玲瓏而充滿活力,衝孟佳期揮了揮手。
在梁風忻身後,跟著一位身材高大、氣度不凡的男人。
顯然,梁風忻也聽說了方才球場上發生的事,安撫地摸了摸孟佳期的背。
“抱歉啊,佳期,我剛剛應該和你在一起。不過現在沒事了,陸彬那個跟狗一窩的,他以後再敢騷擾你,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她話還沒說完,沈宗庭一聲輕笑,挑起的唇角含著兩分不屑。
“怎麼,你有話要說?”梁風忻瞪了沈宗庭一眼,頗為不服。
“當然有。你帶來的人,你怎麼不看好點兒呢?”沈宗庭深深看她一眼。
梁風忻莫名從這一眼中感受到寒意,不覺摸了摸胳膊。
“是我沒做好,下次不會。”梁風忻鄭重其事地、再次保證。
“沒事,剛剛梁小姐是把我交給騎師了的,我自己不應該亂走。”孟佳期歉然地說。
她一個外人,如何好讓沈宗庭和梁風忻吵起來?
在這關頭,她有些疑惑這兩人的關係,聽起來雖然親密,但相處的狀態並不是情侶。
反而一直站定在梁風忻身後一臂距離的男士,更像風忻的男友。
“好了好了,都停下。”在這裡道歉來道歉去,都夠繞地球幾圈了。來來,我介紹下。”梁風忻拉過佳期的手臂。
“這是我的靈感繆斯孟小姐。這位呢,”梁風忻的手輕點了點沈宗庭。“按照輩分來算,是我的小叔公。”
“當然,我是絕對不承認我比他大的。”梁風忻開玩笑似的補充一句。
“小侄孫女,你本來就比我小。”沈宗庭好整以暇地說。他一隻手插鬆鬆在褲兜裡,又恢複了往日吊兒郎當的氣息。
孟佳期聽兩人說說笑笑——原來沈宗庭和梁風忻是親戚關係,她心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就你嘴欠。”梁風忻虛點點沈宗庭,再轉身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胳膊。
“這位是老高,高虔明。我男朋友。”
“你好。”
高虔明氣度沉穩,當即伸出手,和沈宗庭握了握。
“早就聽阿忻說,你是她最大的讚助商,也是球打得最好的馬主,今天一見,名不虛傳。”
“過獎了,不過是拿來消遣的小玩意。”沈宗庭笑笑。
梁風忻拉著孟佳期解釋了一下,原來梁風忻本想過來看她今天騎馬學得怎麼樣了,結果中途遇到了高虔明,被拉去和他的生意夥伴打了幾場球,玩得太儘興,一下子將她忘在一邊了。
“沒關係。我自己真能照料好自己。”孟佳期認真地說。“對了,你要不要看我今天馬學得怎麼樣?”
她是一個好學生式的人物,也是個儘心儘責的乙方。既然梁風忻花這麼大心力培養她,她有心想學得快一些,好不辜負梁風忻。
“那你上馬給我看看。”
梁風忻揮手叫來騎師。騎師牽來一匹純血馬。
孟佳期重新係好頭盔,翻身上馬。
經過一上午的訓練,她的馬已經騎得有模有樣了——初具英式騎馬的精髓,用身體、四肢精準地控製馬的步態,讓馬做出Walk、Trot、Canter和Gallop的動作。
她的身體隨著馬兒腿的移動而起伏,眼神專注,握著韁繩的手有力。
要如何形容在馬上奔騰的感覺?孟佳期終於知道,為什麼貴族們都鐘情於馬背上的運動了,這和雙手握住方向盤的感覺截然不同。
寒風刮得她耳畔生疼,但她看到天空盤旋的飛鷹,眼前大地遼闊任她飛馳。
她不由得想起《冰與火之歌》裡,為什麼丹妮莉絲擁有了小銀馬之後,才覺得自己真正成為了公主。
當孟佳期第三圈從他們身邊經過,就連沈宗庭也不覺露出讚賞的眼光,欣賞著她在馬背上的英姿。
挺直的腰背、控韁的動作到位,全神貫注。
她笑容燦爛,若一朵初初綻放的玫瑰。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笑起來的模樣,當真燦若初陽,讓他想起一句古詩:靜若處子,動如脫兔。
原來她動起來的時候,是這般模樣。
和靜默內斂時的她如此不一樣。
“你有眼光。”沈宗庭忽然對梁風忻道。
“你指的是,我找她當繆斯這件事?哈哈哈哈哈,我就說,我不會看錯人。”
梁風忻眼中的欣賞表露無遺。這是孟佳期第一次騎馬,表現不錯。沒有點運動基礎著實做不到。她在暗地裡定是費了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