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爭倒也不介意多個幫手,隻是上車時隨口說了句:“這麼快就投入工作,你們機動小組素質不錯。”
“哪兒啊。”鳴寒不客氣地給自己係上安全帶,“這不是被‘發配’了嗎,不好好表現,怎麼讓我回去啊?”
陳爭將車駛出分局,“剛才你跟孔兵聊,他不介意你跟著我?”
“你跟孔兵有矛盾?”
“……這倒沒有。”陳爭心說,觀察力其實不必用在這些方麵。
鳴寒又笑了,“哥,你挺注意我的。”
陳爭斜了眼右邊,“哦?”
“我和孔兵聊天你都知道。”
陳爭沉默了,這人總能將話題拉到他難以應付的角度。好在之後鳴寒沒糾纏這個問題,說起案件本身,似乎深諳點到為止的道理。
陳爭要去見的是馮楓,他比曾燕高一年級,曾燕高□□學時,他已經畢業。此人在校期間留下了多項不良記錄,但進入社會後遵紀守法,三年前他班上開同學會,二中有記錄和聯係方式留下,他已經成為一名攝影師。
陳爭按照在二中拿到的地址,來到位於市中心的南天維度工作室,卻沒有找到馮楓。工作室不大,但在竹泉市圈內還算有名氣,馮楓是主要攝影師之一。老板得知陳爭是警察,頓時警惕,問馮楓出了什麼事。陳爭說隻是想問問馮楓中學時期的情況,出事的是他的同學。
老板安下心來,帶陳爭看牆上的攝影作品,語氣中帶著驕傲,“這些都是馮楓拍的,他很擅長拍風景的!要不是跟著團隊出去拍攝,你們今天就能見到他了!”
馮楓正在北方的萬均山進行野外拍攝,9月就走了,時間在曾燕出事之前。暫時找不到人,陳爭隻得離開。
回到車上,鳴寒問:“我們要去萬均山嗎?”
陳爭說:“你在跟我開玩笑?”
萬均山和竹泉市相距遙遠,竹泉市沒有直飛萬均市的航班,中轉到了萬均市,還得另外找車去山裡。
鳴寒說:“我們機動小組哪兒都能去。”
陳爭搖頭,調查需要考慮各方麵的因素,現在還沒有必要千裡迢迢去找馮楓,“我這裡還有兩個人,都是曾燕當時小團體裡的混混,他們和馮楓一樣,也是和曾燕斷了聯係。”
車停在一家東瀛料理店外,鳴寒看看陳爭的記錄,“還是個J國人。”
準確來說,衛優太並不是J國人,隻是她的母親二婚嫁給了一個J國人,把他的名字改得很像J國名字。
衛優太和曾燕同年級,但不在一個班,在二中和派出所的記錄裡,他比曾燕更加惡劣,多次參與惡性鬥毆,堪稱馮楓最凶猛的狗。要不是他的便宜父親有錢,且占著外國人的優勢,他早就被開除。
“歡迎光臨!”迎賓小姐說著蹩腳的J國語,將陳爭和鳴寒引到窗邊的座位。此時並非用餐高峰,店裡很安靜。
陳爭正要出示證件,問衛優太在不在,鳴寒已經搶先一步點起菜來。
陳爭:“……”
鳴寒趁服務員不注意,朝他眨巴眨巴眼,那意思似乎是說:急什麼?先給他們做做樣子。
下午還有這麼好的生意,服務員開心地拿著菜單去後廚。陳爭也坐下,“你很有經驗。”
鳴寒卻一臉懵,“什麼經驗?我肚子好餓。”
陳爭眼皮輕輕一跳。
鳴寒立即跟他抱怨,說今天上午辛辛苦苦在警犬基地訓犬,正要吃飯,就接到機動小組老大唐孝理的電話,叫他立即去北頁分局報道,要是敢遲到一秒鐘,機動小組的大門就對他永久關閉。他去了之後就被逮著說案子,還有各種人情往來,到現在是粒米未進!
陳爭默默聽完,默默起身,默默轉身就走。
鳴寒喊道:“哥,你上哪去?”
這時,第一道開胃菜上了。陳爭說:“你打點你的五臟廟吧,我看到衛優太了。”
衛優太身為老板,卻也是主廚。他和二中照片中的樣子稍有不同,胡子修剪得很有格調。整個人看上去成熟、可靠,甚至還有點優雅。很難想象他學生時代是個惡霸。
“你是?”衛優太放下手中的刀,詫異地打量陳爭。
陳爭拿出證件,衛優太愣了下,旋即洗乾淨手,從容地說:“陳警官,我有什麼能幫助你的嗎?”
陳爭說:“你還記得曾燕嗎?”
衛優太眼珠頓住,方才的遊刃有餘一掃而空。
陳爭接著道:“前不久她被人殺害,我們根據一些線索判斷,她的死可能與她高中時的經曆有關。你是她的朋友,你們高二時打的那場架在派出所有記錄。”
衛優太臉色煞白,汗水從精心打理的鬢角淌下來,“我……她……我不知道,我們已經很久沒聯係了!”
陳爭說:“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衛優太神思不屬地交待副廚,然後將陳爭請到料理店後院。這裡栽著竹子,頗有J國庭院的誌趣,陳爭觀察一番,見衛優太正在頻繁地喝茶。
“是多久沒聯係了?”陳爭問。
“畢,畢業後吧。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長大了,也明白以前當混混不對。”
陳爭說:“真是畢業後?不是從曾燕退學時開始嗎?”
衛優太杯中的茶灑了,在淺色和服上滲出一大片。
“退學?對,對,曾燕她高□□學了,其實那時候退學和畢業也沒有什麼差彆,我們都不高考,高三下學期基本都不上學了。”
“可是你們不是在那時突然長大的吧?”陳爭盯著衛優太,眼神極靜也極沉。衛優太對視一瞬,立即觸電般彆開眼,“什麼意思?”
“按照常理,那時你們仍舊是朝夕相處的朋友,走上社會後才會漸漸反省過去的所作所為,再像你所說的,成長、疏遠。”陳爭不緊不慢地說:“那麼為什麼,曾燕退學時,你們就像陌生人一般,你、馮楓、柯書兒,沒有一個人關心她為什麼退學?”
衛優太的瞳孔突然縮得像針尖一樣小。
陳爭低沉的聲音仿佛籠罩著衛優太的夢魘,“因為在曾燕退學之前,你們之前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讓你們必須遠離彼此,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