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有理有據,趙桓熙有氣無處撒,隻能悶悶地躺下。
一夜無話,徐念安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天還沒亮她就醒了。
開門喚丫鬟打了水來洗漱,穿戴得差不多了,趙桓熙還沒起。
見曉薇等人已經端著水在門口候著了,徐念安親自去叫他:“三郎,起來了。”
“不起,讓我再睡一會兒。”趙桓熙哼哼著翻個身朝著床裡,把臉往被子裡一埋。
“快起來,今天要給長輩磕頭呢,你實在困,下午回來再睡吧。”徐念安隔著被子搖晃他。
“不要,哎呀你彆晃了,我眼睛都睜不開。”趙桓熙聲音糯糯地哼唧,頗具撒嬌意味。
“那就再睡半刻鐘,半刻鐘後我叫你你必得起來。”
“嗯……”
徐念安遂不煩他,過去叫曉薇她們進來將水盆放下。這時忽來了一個身穿薑黃色對襟褙子,頭戴銀簪的體麵媽媽,曉薇等丫頭都喚她侯媽媽。
侯媽媽見徐念安已經起了,進來行個禮,滿臉笑容道:“見過三奶奶,老婆子是三爺的乳娘,姓侯。大太太怕三爺起不來床,誤了待會兒給長輩磕頭,特叫老婆子過來敦促三爺起床的。”
邊說,邊暗暗打量著這位新三奶奶。
豐潤的鵝蛋臉正是長輩喜歡的那一類,看著有福氣又旺夫。雙眉柔婉規整,攏著一雙溫潤帶笑的黑眸,還未說話便讓人有了三分親近之意。鼻梁比之一般女子略高,但她五官本就生得大氣漂亮,所以也不顯突兀。飽滿紅唇棱角柔和,看著便好說話似的。
她身上穿了件極為華麗的正紅色縷金牡丹錦繡禮服,頭戴七鳳銜珠赤金大釵,耳戴一對紅寶流蘇金耳墜,雙腕上套了八隻龍鳳金鐲。作為國公府的嫡長孫媳,這一套行頭既不過分奢華,也不會丟了殷夫人的麵子。
侯媽媽驚愕了一瞬,馬上想到趙家向徐家下聘時因國公爺的吩咐,聘禮比一般規製多了許多,這一套怕就是聘禮之一。由此可見國公爺對這個孫媳真是十分看重的,侯媽媽再看徐念安時,不免也帶了幾分謹慎小心。
徐念安微笑道:“有勞侯媽媽了,三郎說了,再睡半刻就起,我瞧著時間來得及的。”
侯媽媽笑道:“三奶奶剛來,不知三爺的秉性,凡是有事,必得將他從床上拖起才行,否則必然誤事。”
“不會的,三郎雖年少,但畢竟是堂堂男子,知道一言九鼎。”徐念安話剛說完,那邊趙桓熙將被子一掀,雙腿垂下床沿,徐念安向侯媽媽笑道:“您瞧,我就說三郎說話算話的。”
趙桓熙昨夜也不知睡著了沒有,黑眼圈深重,一雙眼睛倒還波光粼粼秀美得很。
他瞪了徐念安一眼,掩住心中幾分得意,畢竟誇讚的話誰不愛聽呢。
趙桓熙去洗漱時,侯媽媽就去整理兩人的床鋪。
徐念安知道她是要查驗貞潔帕,便轉過身去吩咐宜蘇和明理安置嫁妝之事。
侯媽媽見床上鋪了兩床被子,掀開被子褥子上乾淨整潔,連褶子都極少,便知昨夜並未成事。翻找了一會兒,果然在床尾找到了那方乾乾淨淨的貞潔帕。
她將貞潔帕塞入袖中,也未多說,看趙桓熙洗完漱由丫鬟伺候著穿戴,便過去行禮道:“既然三爺起來了,老奴便去向太太回話了。三爺三奶奶收拾妥當後,請直接去前廳大堂向府裡的長輩見禮。”
徐念安與趙桓熙俱是應諾。
趙桓熙穿戴好後,徐念安看了他一眼。他今日的禮服也是大紅色的,十六歲的少年,身量未成,稚氣未脫,既無個子,又無氣勢,並撐不起來這樣華麗隆重的顏色。隻是膚白貌美的,被這紅色一襯,越發像個絕代佳人了。
“你總盯著我看什麼?”趙桓熙一開始察覺徐念安看他時,還有幾分得意,可徐念安上下打量了兩遍,他便不自在起來,瞪眼過去問道。
“三郎好看,我才多看了兩眼而已,三郎若覺著吃虧,看回去便是,何故對我凶巴巴?”徐念安委屈道。
趙桓熙這邊的丫頭都掩嘴偷笑,隻明理憤憤地瞪了趙桓熙一眼,被宜蘇暗暗扯了扯袖子,她才收回了目光。
趙桓熙蒼白雙頰染上兩抹胭脂,不知該如何回這話,最後將袖子一甩道:“我不與你說了!”說著自顧自往門口去。
“誒?三郎等等我呀,我不識得路。”徐念安疾步跟上,伸手捏住他袍袖一角。
趙桓熙將袖子往前一扯,不讓她捏。
徐念安走兩步,又伸手捏住。
趙桓熙再一扯。
徐念安走兩步,第三次伸手捏住。
秀美少年雙頰紅紅的,心中著實不反感袖子上那一點意味著依賴的拉扯感,於是也不再將袖子從她指尖扯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