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瞪了他一眼:“明天去繡莊,你去?”
杜功章一聽不說話了,田氏轉過頭對芮娘道:“你不是說有些繡樣,明天帶著,去和繡莊的對比看看。”
宋芮娘一聽這話,忙笑著應了:“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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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田氏的一句話,芮娘這一晚點燈熬油很晚才睡。
她女紅和繡工都是從娘那學來的,她的娘親,本就是江南繡女出生,所以芮娘的繡工絲毫不遜色,沒一會兒,普普通通的布上就出現了活靈活現的一隻雀鳥。
喜鵲報喜、鴛鴦戲水、並蒂蓮花,芮娘想著那些之前見過的繡樣,自己試了試便全都能繡出一模一樣的來,最後煤油燈的油快沒了,她才意猶未儘的停了下來,熄燈睡了。
明日去趕集去繡莊,芮娘滿心期待,要是能將這幾個繡樣賣出去,哪怕便宜一些,也算她自己賺到的第一份錢。
她越想越激動,竟是快天亮時,才堪堪闔眼。
雞鳴第一聲,芮娘就醒了。雖說要趕集,但早飯還是要在家裡解決的。
她手腳麻利的起來,如往常一樣燒水煮粥,剛把灶火點燃,田氏也打開門出來了。
“芮娘,咋起這麼早?”
芮娘回頭看她一眼:“舅母,我準備早飯呢。”
“你這孩子……不是都說了去趕集嗎,去城裡吃就行了,還做什麼飯。”
宋芮娘笑了笑,節省的觀念已經在她心裡紮了根,能省則省。
既然芮娘準備了,田氏便和她在屋裡吃了早膳才走,杜功章這會兒也剛起來,和田氏還在負氣,一個不理一個,還是芮娘囑咐:“舅舅,粥在鍋裡溫著,你記得吃。”
杜功章才點了點頭。
田氏自然是和王氏約在一塊兒的,幾人在村口碰了頭。
搭著村長家的牛車,三人一同進城了。
在牛車上,田氏和王氏就交換了一個眼神。
今日去繡莊不假,但更重要的,田氏還是想讓芮娘和魯越再見一麵,打聽到魯越今天是在京都之後,這才有了趕集這檔子說法。
牛車是在一個時辰之後到的京都,這會兒京都的大街小巷都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街兩邊的朝食攤兒各色各樣,有賣饅頭的、包子的、索餅、煎餅的,各式各樣。
芮娘還是第一次在這個時辰來到京都,不由的被這樣繁華的街市吸引,差點兒走不動道。
“走呀芮娘!”田氏喊她。
芮娘回過神,忙跟上了田氏的腳步。
她以為,她們是準備去繡莊的。
可沒曾想,芮娘拐過幾條街巷之後停下,一抬頭,魯氏鐵鋪幾個大字就忽然映入了眼簾。
芮娘錯愕了一瞬,去看舅母,田氏眼裡泛著狡黠的笑。
“芮娘啊,還記得昨天舅母跟你說的話吧,舅母這有根釵子彎了,你拿進去,讓魯越幫舅母修補修補唄?”
王氏在一邊也噙著笑。
宋芮娘看見舅母遞上來的那根釵,抿了抿唇。
魯越是鐵匠,可舅母的釵又不是鐵的,這樣的事情,得找銀匠才是……
但她沒說這話,隻是默默的接過了釵,指尖悄悄的把袖子裡的繡樣藏了藏,眼裡期待的光也暗淡了一些。
原來,今天是不會去繡莊的。
“快去呀。”田氏笑著催她。
芮娘拿著釵,在田氏和王氏揶揄的眼神中走進了鐵鋪。
這魯家鐵鋪,大多數都是一些糙漢和爺們兒,這忽然進來了一個白白的小姑娘,讓所有的人都愣了愣。
“小姑娘,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有人開口問。
也有人笑著打趣:“你是要取什麼,或者打什麼東西呀?”
芮娘怯生,尤其是麵對這些男人,她眼神環視了一圈,像林中的小鹿,小聲的開了口:“我、我想修個釵子。”
那些男人們一愣,隨即哄堂大笑:“小姑娘,這事兒你要去找銀匠和金匠!我們這群大老粗可做不來!”
芮娘臊了個大紅臉,或許是前堂的笑聲過大,門簾忽然被掀開,走後院走出來一人:“笑什麼?”
那人低沉的嗓音讓堂內安靜了一瞬,那些夥計連忙低下頭繼續乾活,芮娘循著聲超過看去,與正往出走的魯越眼神撞上,兩人均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