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杏花雨微涼,路上行人絡繹不絕。
河畔青柳下,站著個珠圓玉潤的小姑娘,她膚色瓷白,麵頰紅潤,肉肉的小臉,顯出兩個梨渦。
梨渦可愛,襯得小姑娘也可愛,配著一雙墨玉般晶瑩剔透的眸子,就這麼乖乖巧巧站著時,任誰都要回頭看兩眼。
阿圓背著個布袋,不停地往人群裡張望。
她原本是跟母親來萬壽寺上香,但一刻鐘前,她跟母親走散了,便跟婢女寶音到處尋人。
今日恰逢廟會,路上行人頗多,摩肩擦踵,阿圓走得慢不說,還總是被擠得踉踉蹌蹌。
婢女不忍,索性尋了塊空地讓她站著等待。
“小姐站這歇會兒,奴婢過去那邊看看。”
阿圓點頭,聲音清亮甜軟:“知道啦,我待在這等寶音姐姐。”
等了片刻,實在無聊,她從布袋裡掏出顆糖果。
剛剝開紙欲放入口中時,被旁邊的人不小心撞了下。糖果掉地上,隨即骨碌碌地滾進了湖中。
“啊呀......”阿圓蹙起秀氣的黛眉。
正想抬眼去看看是何人撞她,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喊:“回避!莫衝撞景王車架!”
聽見“景王”二字,阿圓頓時就來了興致,跟著人群邊退,邊朝路中央望。
有人見她墊著腳搖搖晃晃地看得起勁,便逗道:“小姑娘,這可不能看呀。”
“為何?”阿圓不解。
“貴人出行,可不許亂瞧,免得......”那人比了個抹脖頸的手勢。
恰巧此時一隊穿著玄色鎧甲的護衛策馬而過,鐵甲刀柄相撞,發出冷冰冰的聲音。
阿圓脖頸一縮。
遺憾地嘀咕:“怎麼連瞧都瞧不得,景王莫不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
那人哈哈笑。
很快,景王的車架離開,人群鬆散起來,阿圓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擠得走出了老遠。
她按著記憶中的方向尋回去,邊聽前頭幾個十五六歲的女子談話。
“適才我看見景王了,長得可真俊。”
“廢話,景王乃大塑第一美男子,自然是俊的。”
“他還對我笑了。”
“你白日做夢不成?景王是何等清貴人物,又豈會對你笑?”
阿圓跟在後頭,默默附和點頭。
人人道景王龍章鳳姿、氣度不凡,模樣更是悅懌若九春,磐折似秋霜。若不是被廢黜,如今恐怕是東宮裡身份顯貴的太子爺。
當然,太子也好景王也罷,阿圓不在意這個,她隻看臉。
但景王長年居於府中,鮮少露麵。今日出行,難怪要帶這麼多護衛,不然,以這些女子們的熱情,豈不是連景王的車頂都得掀翻?
她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從布袋裡又摸出塊糕點,邊吃,邊繼續聽這幾個女子說話。
“景王雖還未及冠,但也到了選妃的年紀了,你們說會花落誰家?”
“還能花落誰家,依我看,高門女子不一定嫁,低門女子想嫁也夠不著。”
因為身份就擺在那,不尷不尬的。
“我看不一定,就憑景王的風姿,想嫁的女子多的是。”
“嗨呀,你怎的這麼膚淺?”
那女子羞紅臉,啐了同伴一口:“反正是我,我鐵定會嫁的。”
“得了吧,再如何都輪不到你我。況且.....”那同伴小聲道:“你沒聽說他一直不肯娶妻,是因為靖海侯府的那位麼。”
“興許過不久,那位還俗回來就當景王妃了呢。”
話至此,幾個女子遺憾地歎了口氣,然後就轉了其他話頭。
阿圓也咕咚一聲,嘴裡的糕點沒嚼兩下就咽了下去。
.
萬壽寺是京城最大的寺院,長年香火鼎盛,每年浴佛節時,太皇太後皆要前往寺院吃齋念佛。
而今日廟會更是人多,還未到寺院,路邊擺起了各色小攤,攤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此前這條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褚夫人沒法子,隻好棄車而行。可走沒多久,發現自己跟小女兒走散了。
她膝下就兩個女兒,大女兒褚琬在國子監讀書,聰慧伶俐人人稱讚。但小女兒褚嫿,才學平平,沒什麼出挑的本事,連性子也是溫溫吞吞的,還愛吃。
唯一能看的也就那張臉了,胖是胖了點,但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假以時日瘦下來,想必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