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圓練了半個月的字,僅僅隻在手腕力道上做了些許改變,整個字體就變得截然不同。
她依舊寫的是簪花小楷,但褚大人看過之後,直撫胡須,讚道:“沈公子不愧是祭酒大人介紹的名師,循循善誘、春風化雨。再看阿圓如今的字,不事雕琢,不裝巧思,質樸率真,渾然天成。”
阿圓胸脯挺直,站如青鬆,心間油然而生一股驕傲。
褚夫人見了好笑,說道:“明日就該去慧香書院考試了,你可準備妥當了?”
“妥當了的,”阿圓點頭:“晴表姐說她明日陪我一起去。”
肖梓晴在彆的女子書院讀書,明日正好休沐,便自告奮勇陪表妹去考試。
褚夫人道:“你姐姐明日不得閒,你爹爹明日要上職,娘明日送你們出門還得趕回來忙活,有你表姐陪著甚好。”
“嗯,女兒也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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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阿圓吃過早餐後,就上了肖家的馬車。
肖梓晴的父親在丞相府當屬官,雖不屬於六部的官職,但跟在顧丞相身邊做事,職權並不比六部的小。因此肖家比起褚家來,日子寬裕,小姐們出門能有自己的馬車。
此時兩個小姑娘坐在馬車裡,互相交流考試經驗。
當然,也沒什麼經驗能交流,畢竟阿圓是第一次考試,肖梓晴雖比她年長兩歲,但自己也是個學業一塌糊塗的,所謂的經驗無非是:
“屆時無須緊張,若是遇到不會的,你就蒙。”
“如何蒙?”
“抽簽啊,或者扔小紙團。”
“......”
“若是遇到不會答的,你彆空著,胡亂寫。”
“如何胡亂寫?”
“就.....隨便作首詩也行,你字跡清秀工整,興許閱卷夫子滿意呢。”
阿圓一臉忐忑,攪著手指道:“可我隻會打油詩。”
“嗐,什麼詩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字寫好。”
阿圓如獲金玉良言,重重點頭:“嗯。”
這邊傳授著經驗,那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為何停了?”肖梓晴掀簾瞧出去,疑惑道:“還沒到慧香書院呐。”
車夫在外頭回道:“小姐,前頭堵住了,過不去。”
“什麼堵住了?”
肖梓晴拉開車門,就看見前頭停了輛精致奢華的馬車。
這片地界靠近皇城,今日又是慧香書院考試的日子,馬車就格外多,街上人也多,皆是擠擠攘攘。
當然若是各自行車,互不乾涉倒也無妨,可如今前頭的車突然停下來,肖梓晴她們的馬車進不可進,退也不能退。
“你去問問他們何時走。”肖梓晴吩咐道。
車夫去了,很快苦著臉回來說:“小姐,前頭車夫說不走了,得等人。”
“這....等人也不該停這啊,擋了一半街道呢。”
肖梓晴瞥了眼那輛華麗的馬車,一看就是勳貴世家哪個公子小姐出行。有陸亦姍在前,她如今最是看不得這些驕奢跋扈的世家子弟。
想了想,她跳下車,親自上前去問話。
前頭車夫見是個十三四的小姑娘過來,說話客氣了許多。
“姑娘,不是我不願挪車,我家公子還在茶樓裡頭,興許過不久就要出來了。”
他說:“你也看見了,這條街人這麼多,我若是往前走,肯定一時半會調不回頭,若是我家公子出來找不著車,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你家公子是何人?”
車夫沒說公子是何人,隻說道:“姑娘莫問了,還是趕緊讓車夫換個道吧。”
從這條街去慧香書院是最近的,先不說換道繞遠路,就是現在即便想換道也得等後頭的馬車緩緩挪開。
這麼等下去,誰也說不準會耽擱多久。
肖梓晴心裡鄙夷,也不知是哪家公子,竟如此霸道無禮。
她轉回馬車,阿圓問:“是不是得換道走?”
肖梓晴憋著股氣,卻是開口問:“阿圓,你帶的筆墨呢?”
阿圓拍了拍身上背著的布袋:“在這呢。”
“墨條給我。”
“表姐要墨條做什麼?”阿圓邊疑惑邊從布袋裡掏出一根墨條遞過去。
肖梓晴接過後,立即下車,鬼鬼祟祟地挪到那輛車後頭,飛快地左右看了看。
很好!
沒人注意這裡!
她用袖子遮掩,捏著墨條在車上頭畫了個王八。
覺得這王八不夠秀氣,還給它添了副冠。
畫完後,肖梓晴欣賞了會自己的畫作,拍拍手準備走人。
卻不想,才轉身,就見個錦衣華服的男子,雙手抱臂靠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臉上似笑非笑。
“噓——”
肖梓晴比了個手勢,悄悄道:“彆聲張。”
“畫的什麼?”謝弘瑜問。
他語氣閒閒的,夾雜著幾絲興味。
“王八。”肖梓晴也不遮掩。
“為何要在上頭畫王八?”
“因為.....”肖梓晴指了指馬車:“王八坐的馬車自然要配王八才合適。”
謝弘瑜長長地“哦”了聲,慵懶散漫,卻一副要多管閒事的架勢。
“你是何人?”肖梓晴覺得不大對勁,便出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