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反擊的網球直直拐向裁判,從而擊中對方頸後部位導致就此昏迷。四下喧嘩聲倏起。
“哇啊——”
“那絕對是故意為之。”
“那小子真有兩下啊!”
……
在一片嘈雜聲中,穀川早奈定定地注視著球場上的少年。
那個曾經會對侮辱網球的人表達出自己強烈不滿的少年人,在無意打傷裁判之後卻對此毫無反應、冷漠以待。
無端的窒息感束縛,穀川早奈本能眨了眨眼,本真切的畫麵逐漸模糊,意識好似踩在軟綿綿的雲層之上。
在視野墜入暗色之前,她對上了忽然側看過來的那雙貓眼。
琥珀色的所有。
**
菊丸英二打了個哈欠,竭力抬起眼皮,卻是不住地搖搖晃晃去開門,在看清來人之際頓了頓,而後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像是在努力讓自己清醒,哼出的話語有些茫然。
“早奈?”
穀川早奈雙手抱著枕頭,微低著腦袋,披在肩上的長發順勢散落,抿起唇,聲音像是從喉間擠出來的那般:“……做噩夢了。”
貓貓有點遲鈍但貓貓不是笨蛋。
晃了好幾下的大腦像是被注入清醒劑,在意識到幼馴染那句言下之意後,菊丸英二的身形確切僵硬了有一瞬,連目光都顯而易見沾了些許愕然。
自知請求過於唐突,幼馴染驚愕的目光太過直白,氣氛逐漸凝固之際,本就為此不得已鼓起的勇氣倏然消散。
穀川早奈抿起唇,抓住枕頭的手用力攥緊了幾秒,而後匆忙地撇開了視線,乾巴巴地扔下一句「那算了」便想轉身走人。
然而,手臂被倏然伸來的力道桎梏,耳邊響起菊丸英二略有些納悶的聲音。
“你走什麼?”
被拉住了。
無端有些煩悶,說不清是被夢境又或是零散念頭擾亂了心緒。穀川早奈抿著唇,想掙脫開他的桎梏卻無法,隻得撇下視線不看他,悶悶不樂地出聲:“我要回去睡覺了。”
耳邊安靜了有幾秒。
四月的春日總顯得沉靜又溫柔,偶有幾聲小雜音也不會顯得突兀。不知過了多久,穀川早奈聽見菊丸英二緩緩道出的話語裡合了些許洋洋灑灑的笑。
“笨蛋早奈。”
他小聲地講。
莫名其妙被罵了的穀川早奈皺了皺鼻子,有點兒委屈,於是也小聲地罵了回去:“笨蛋英二。”
誰知菊丸英二又彎起了眼笑。
他順勢將扣住她手臂的舉動化為小心地牽過她手,再貓貓祟祟又親昵地將整個人都貼了上來,自然而然地環住她的腰,理直氣壯以撒嬌的口吻:“那笨蛋英二邀請笨蛋早奈一起睡覺,笨蛋早奈會答應嗎?”
張揚又肆意,明目張膽的喜歡。
被打亂的思緒重新組合,像是有什麼無端輕巧地跳在她心上。少年人的目光總是真誠又溫柔,像是春日的暖陽不偏不倚。
穀川早奈有些倉促地移開了目光,竭力無視那不知為何倏然漏了一拍的心跳,很是含糊地應了聲,笨拙又慌亂。
*
“早奈要好好睡覺哦。”
像幼時那般習慣性地將女孩抱進懷裡,幾乎沒做多想,菊丸英二便低下腦袋很是自然地貼了貼她的臉頰,有些含糊的語氣。
而穀川早奈幾乎是在被他抱到床上之後就清醒過來了。
無法克製的在意。
穀川早奈僵硬著身子,被少年人自身旁攬住腰,像個玩偶那般被抱在懷裡。呼吸聲好似若有似無地纏在了一起,什麼都是僵硬的,手指無助地蜷縮了好幾下。
明明不該這樣的,不應該。
先不說她重活了一年、表麵看上去與他們同齡但實際上的心理年齡都比他們大一歲,加上異性之間明明該保持距離。
哪怕是幼馴染、哪怕是除卻父母最是熟悉的他們,但沒有血緣關係就這般抱在一起睡覺——這樣的關係明明不應該。
可是她主動找英二的;
是她在做了噩夢之後頭腦發熱一衝動就找了英二的。
英二什麼都不知道。
穀川早奈本來想讓他放開自己的話語硬生生地中止,須臾,無端有些氣餒。
她總是沒辦法對英二狠心。
就比方說此時此刻,菊丸英二明明困到連眼睛都半眯起,不自覺哼出的鼻音都合了些許小委屈,卻始終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快快睡覺。
穀川早奈吸了吸鼻子,放任自己將腦袋埋在他胸膛上,很小聲地講:“做了很可怕的噩夢。”
菊丸英二貼貼她的臉,也小聲地講:“夢都是假的,噩夢也是假的。”
酸澀的情緒好像怎麼也止不住。
穀川早奈小小地吸了吸氣。
“我夢見你變成貓了。”
“嗚哇、那真的好可怕。”
“可是變成貓的英二也很可愛。”
“……”
話語斷了。
早奈微抬眸,隻見一直在哄她睡覺的少年人已然閉上眼睛,呼吸均勻,無端有些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