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川早奈很真誠:“誇我們阿乾真是帥氣極了。”
剛巧一腳跨進來的堀尾聰史:?
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不確定,再聽聽。
也跟著跨進來的菊丸英二本來捧著網球拍興衝衝地要跟自家幼馴染說些什麼,結果嘴巴一咧,這話還沒徹底輸出就聽到對方這麼一句話,登時那掛在臉上的笑就凝固住了。
很安靜,下一刻他便又噌噌地跑到了穀川早奈身邊,盯著她看,不滿地念叨:“為什麼,早奈!我不帥氣嗎!”
“當然帥氣,”穀川早奈不假思索地回答。又見少年人依舊執拗到有些委屈巴拉的表情,於是伸手戳了戳他的臉蛋,微垂下了眼,目光很平靜地落於他身上,語速慢吞道,“英二最可愛了。”
英二糾正她:“是最帥氣。”
早奈無所謂:“最帥氣。”
早在他們一個個跨進門之際就已然收起那冒著綠泡飲料的乾貞治稍挑起了眉,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們一眼,唯有眼鏡片很是深沉地反了下光,無言。
堀尾聰史卻是抖了抖肩膀。
感覺有點冷。是錯覺嗎。
好像有人在預謀著什麼。
而在網球部成員一個接著一個拿起自己的球拍出倉庫預備訓練之際,穀川早奈正低頭翻看著乾貞治臨走前遞給她的記錄本,時不時得依之前收集到的數據再補充些東西上去。
經理的工作其實挺單調,收集數據、資料,無論是自己部內的還是其餘學校的,收集到所有關鍵信息再整合到一起。
不隻是瑣碎,更是太多太多的事務加起來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倦怠心理。
但這是經理的義務。
這是每個運動社團經理的義務。
一大堆繚亂的數字從上往下快速劃過,終於落下最後一個字,停筆。穀川早奈眨了眨酸澀到都有生理鹽水在眶內打轉的眼睛,眼皮倦怠地耷拉了下來,無端鬆了口氣。
倉庫門拉開。
她下意識抬起了腦袋,即一眼便對上手塚國光的目光。頓了頓,像是遲鈍極了,穀川早奈隻來得及慢吞地眨了眨眼,呆呆地看著他,做不出什麼反應。
見此,手塚國光倒是遲疑了。
他停在門邊,零散的陽光透過縫隙洋洋灑灑地落進來,引得一地陰影。少年人神色是淡然的,像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注視著她的目光卻是溫的,不冷。
雜音、雜聲,嘈雜的動靜。
穀川早奈低下了腦袋,目光平視著剛剛記錄下的那些數字。本是都有規律的,但在此刻的她看來卻都如同一團亂麻,什麼都無法過濾到大腦的內部零件中。
好半晌;
對方像是終於做出了什麼決定,抬起了腳緩緩向這邊走來,不輕不重,即是有所律調的腳步聲。
終於,在她身邊停下了。
穀川早奈盯著那團亂麻數字在看。
過了幾秒,她依稀聽到自前邊傳來聲若有似無的輕歎。但那是對誰的?她不懂,也確切無法理解。
穀川早奈有點想說話,但不多時、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即刻,腦袋便被人自前麵伸手輕拍了拍,再後,似乎是想就這樣移開,但又不知為何,如同沉默了那般就定定地放在了她的頭上。
“……”
穀川早奈終於抬起了頭,看向好似始終平靜的少年,本垂下的眼睫輕顫,像是不解與之疑惑,又似乎是茫然,“國光。”
她聽見了他的聲音。
“我在。”
手塚國光安靜地看著她,又語速平緩地重複了一遍:“我在。”
穀川早奈又無端沉默了下來。
好半晌。
“手。”
她說。
似乎終於理清了自己究竟要說什麼,本陷入遲鈍模式的大腦也漸漸自我清理消化過濾——至少是可以思考了。像是沒察覺到對方微怔的目光,穀川早奈也很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左手,”她說,“左手給我。”
“……”
下意識想拒絕。
又以什麼樣的資格呢?
手塚國光無從得知,正如他此時此刻,或許、他也並不想拒絕。
刮起的風像是在吞噬著這個世界。
昏暗的倉庫裡,他無言地、很乖地將那隻左手伸到了她的麵前,再被她不由分說地牽住了。
風吞噬著,同樣也吞噬著他。